這類小艇是大船,設備很好,專從哈立治送搭客到倫敦去;雖然它們的名字是“小艇”,這個字本來是指泰晤士河裏一兩人搖槳的小船,可是他們能夠載二十個搭客,同十噸至十五噸的貨,而且宜於海行。這許多都是我前晚上打聽到倫敦去的幾個辦法時聽到的。

我的客棧女掌櫃非常客氣,拿了我付賬的款子,但是立刻被人們叫開了,因為整個客棧都是忙極了。於是我離開她,引那個漢子到我房裏,把那皮箱或者可說衣箱,因為很像個衣箱,交他,用一條舊的圍裙包著,他立刻背著這個箱子到船去,我跟在他後麵,誰也不問半句話;至於那個喝醉的荷蘭仆人,他還是熟睡著,他的主人同其他外國人吃晚,在底下非常高興,我於是安穩地帶它到伊布斯威池去了;因為是夜裏出發,客棧裏人們別的都不知道,隻曉得我是乘哈立治小艇到倫敦去的,這一點我對我的客棧女掌櫃說過。

在伊布期威池海關人員來麻煩我,他們扣住我所謂衣箱,要打開搜查一下。我對他們說,我肯讓他們搜查,但是鑰匙在我丈夫身上,他還沒有從哈立治來到這兒;我說這句話,是因為若使搜查時候他們看出一切東西都是該屬於一個男人的,不是一個女人的,那麼他們不會納罕。他們堅決一定要打開這衣箱,我就答應用強力破開,那是說,把鎖扭斷,這不是件難辦的事。

他們找不出什麼合乎他們口胃的東西,因為這個衣箱已經檢查過了,但是他們發現出幾件東西,那使我很覺得滿意,尤其是一小包法國金幣同荷蘭銀圓,其他的多半是假發,衣服,剃刀,球形肥皂,香水,同其他男人的日用必需品,這許多都算作是我丈夫的,所以我沒有犯什麼嫌疑。

現在是清晨極早的時候,天還沒有大亮,我不知道走哪條路好;因為我算準早上一定有人來追我,或者把我連東西一起捉住;所以我決定采取新的計劃。我大方地帶著所謂我的衣箱到城裏一家客棧,將內中貨物取出後,我想那空箱子是不值得注意的;然後,我將它交給客棧的女掌櫃,好好地保存著,等我回來,我就走上街去了。

當我走到城裏離那客棧有一大程路的地方,我碰著一位剛打開大門的老婦人,和她談起天來,問她許多跟我的目的同計劃相離極遠的亂七八糟的話;但是在我們談話之中,我從她曉得這個城是位置於何方,我現在是在一條通下得黎的街上,某條街通到水邊,某條街通到城的最內部,最後知道了某條街通到哥羅支斯忒,往倫敦去的大路經過那裏。

我很快同這個老婦人了結,因為我隻想知道哪條是朝倫敦的路,我立刻盡量地趕緊往前走;並不是我存心步行到倫敦或者哥羅支斯忒,卻是因為我急於安靜地離開伊布斯威池。

我走了兩三裏地,然後遇到一個老實的鄉下人,他正忙著幹些農事,我不知道怎麼說好,先問他許多不相幹的話,但是最後告訴他我是到倫敦去,公共馬車坐滿了,我占不到一個位子,問他能不能告訴我到哪裏去雇一匹可以騎兩個人的馬,同一個誠實的人騎在我前麵,到哥羅支斯忒去,那麼在那裏的公共馬車我可以找一個座位。這個老實的鄉下佬仔細瞧我一下,有半分多鍾時間一個字也不說,然後,搔著頭說道,“一匹馬,你說,到哥羅支斯忒去,騎兩個人?呀,是的,太太,啊哈,你肯出錢自然有馬。”“朋友,”我說,“這我認為當然的;我並不想不出錢騎馬。”“那麼,可是,太太,”他說,“你願意出多少錢?”“不,”我說,“朋友,我不知道你們此地是什麼價錢,因為我是一個陌生人;但是若使你能替我找一個,盡你的力量找個價錢最低的車子吧,我會給你一些錢,總不至叫你白辛苦了。”

“啊哈,這話講得真誠實。”那鄉下人說道。“實在並沒有這麼誠實”,我暗暗向自己說,“假使你曉得全部情形。”“啊哈,太太,”他說,“我有一匹可以騎兩個人的馬,就是我自己送你走也無妨。”同其他這類的話。“你肯去嗎?”我說:“好,我相信你是一個誠實的人;若使你肯去,我很高興;我將給你合理的報酬。”“啊哈,你看,太太,”他說,“我也不向你說出沒有道理的價錢!若使我送你到哥羅支斯忒,我同我的馬值得你五個先令,因為今天晚上我大概來不及回家。”

總之,我雇了那個老實人同他的馬;但是當我們走過路上的一個小城(我記不起它的名字,隻記得它站在河濱),我假裝自己非常不舒服,那天晚上不能再往前走,若使他肯陪我滯下,看到我是一個生人,我極願多拿錢給他,因為辛苦了他同他的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