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衣服也開始破爛不堪了,至於內衣,我是早就沒有了,除了從水手們的箱子裏找出來的、小心地保存下來的幾件花格子襯衫。有許多時候,我除了襯衫之外,穿不住別的衣服。總算僥幸,我在船上的衣服中間居然找到了三打襯衫。不錯,另外還有幾件很厚的水手值夜衣,但穿起來太熱了。雖然這裏天氣酷熱,用不著衣服,可是我總不能完全赤身裸體。即使我打算這樣做(我並不打算這樣做),我也不願意有這種念頭,雖然隻有我一個人。

我不能完全赤身裸體的理由是,當我完全裸體時,我不能像有衣服時那樣能夠忍受太陽的熱。它的熱有時簡直把我的皮膚曬得起泡。如果穿上點衣服,空氣就可以在它下麵流通,使我比不穿衣服時雙倍的涼快。同時,在太陽下麵不戴帽子出門,我也辦不到,因為太陽的熱力是這樣強,射在我沒有帽子的頭上,不大工夫就把我曬得頭痛難忍!可是,如果戴上帽子,那就不要緊了。

根據這種情況,我便開始考慮把我的那些破爛衣服整理一下。我已經把我所有的背心都穿破了,我現在要辦的事就是設法用我手邊的值夜衣,加上一些別的材料,做兩件背心。於是我又做起裁縫來,其實與其說是做裁縫,不如說是瞎縫一氣,因為我的手藝太糟了。盡管這樣,我還是勉強做成了兩三件新背心,看起來倒可以穿很久。至於短褲,我一直到後來才勉強做出一些很不像樣的成品。

我前麵提過,凡是我打死的四足動物,我都把它們的皮保存起來,用棍子支在太陽下曬幹,因此有的被我曬得又幹又硬,簡直沒法使用,可是其餘的倒很有用。我首先用這些皮為自己做了一頂帽子,毛片朝外,拿來擋雨。由於帽子做得還不錯,我後來索性又用這些皮子做了一套衣服,包括一件背心,一條短褲,都做得很寬大,因為我是要拿它們擋熱,不是要拿它們擋寒。我不能不承認,這兩件衣服都做得很糟糕!因為假如我的木匠手藝不行,我的裁縫手藝尤其不行;話雖如此,我把它們做起來,總可以對付一下。我出門的時候,如果碰到下雨,背心和帽子的毛片露在外麵,總不至於把身上淋濕。

事後,我又費了許多時間,吃了不少苦頭,為自己做了一把傘,我實在需要一把傘,很想做它一把。我在巴西,曾經看見人家做這種東西,對於巴西的炎熱的天氣,它是非常有用的。我覺得此地的天氣差不多同那邊一樣熱,並且由於更近赤道,比那邊還要熱些。況且,我又不得不經常出門,這對我實在太有用了,無論是為了遮太陽,還是為了擋雨。我費盡了千辛萬苦,花了不少時間,好容易才做出一把來。不但如此,就是在我自以為找到竅門以後,我還是做壞了兩三把,最後,我才做成功一把勉強湊合用的。我覺得主要的困難是把它放下來。我可以把它撐開,但如果不能放下來,收攏起來,那就除了把它撐在頭頂上以外,沒有別的法子攜帶它,那當然不合適。可是最後,正如上麵所說,我終於做成了一把勉強湊合用的傘,用皮子做傘頂,毛片朝上,可以像一座小茅屋似的把雨擋住,並很有效地擋住陽光,在最熱的天氣,我也能夠出門,甚至比過去在最冷的天氣出門還方便;而且,在我用不著的時候,還可以把它折起來,夾在胳膊下麵。

我現在生活得非常舒服,心情也很泰然,因為我已經把自己完全交給上帝,聽憑他的安排。這樣,我的生活比以往的生活還要好;因為,每當我抱怨沒有談話的機會的時候,我便質問自己,同自己的思想談話,並且有時通過禱告同上帝談話,不是比世界上人類社會中的最廣泛的交流更好嗎?

此後,一連五年,我始終在同樣的方式和情況下生活著,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我的主要的工作,除了每年照例種我的大麥和稻子,曬幹我的葡萄幹,把這兩樣東西預先囤積起來,供我一年享用以外,除了這些年年照例的工作以及每天帶槍出獵以外,我還做了一樣工作,那就是替自己造了一隻獨木船,並且終於把它完成了。我為它挖了一條運河,有六尺寬,四尺深,把它放到半英裏以外的小河裏去。至於先前做的那隻,實在太大了,由於事先應該考慮到而沒有考慮到如何把它放到水裏去,因此始終無法把它放到水裏,也無法把水引到它下麵來,隻好讓它躺在那裏做一個紀念,教訓我下次放聰明一些。這一次,我雖然沒有能夠找到一棵合適的樹,而且還需從半英裏以外把水引到造船的地方,可是我一看見有最後成功的可能性,就再也不肯放過這個機會,雖然我在這件事上花了將近兩年的時間,我卻從來沒有吝惜過我的勞力,希望最後有一天能夠坐一隻小船到海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