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的槍法比我強得多,他那邊的射擊結果,打死了兩個,又傷了三個。而我這邊,隻打死了一個,傷了兩個。不消說,那群野人頓時嚇得魂飛天外,所有沒有打死打傷的,都一齊跳了起來,也不知道往哪兒跑好,也不知道往哪兒瞧好,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這場災禍是打哪兒來的。星期五一雙眼睛緊緊盯著我,依照我吩咐他的,注意著我的動作。我放完了第一槍,馬上把手裏的短槍丟在地上,拿起那支鳥槍,星期五也這樣做了。他看見我閉著一隻眼瞄準,他也照樣瞄準。我說:“星期五,你預備好了嗎?”他說:“好了。”我說:“憑上帝的名義,開槍!”說著,我就向那群驚惶失措的畜生又開了一槍,星期五也開了槍。這次我們槍裏裝的都是小鐵沙或手槍子彈,所以隻有兩個倒了下來,但受傷的卻很多,隻見他們像瘋子似的亂跑亂叫,全身是血,多數都受了很重的傷;其中有三個緊跟著又倒了下來,雖然還不曾完全死去。
我把放過了的槍放下來,把那支裝好了的短槍拿在手裏,對星期五說:“現在,星期五,你跟我來。”他果然很勇敢地跟著我。於是我衝出樹林,出現在那些野人麵前,星期五寸步不離地跟在我後麵。當我看見他們已經望得見我時我就拚命大聲呐喊,同時也叫星期五跟著我大聲呐喊。我一麵呐喊著,一麵向前飛跑(其實我跑得並不算快,因為身上的槍械實在太重了),一直朝那可憐的受害人跑去。前麵已經說過,這位可憐的人這時正躺在野人們所坐的地方和大海之間的沙灘上。那兩個正要動手殺他的屠夫,在我們放頭一槍的時候,早已嚇得魂不附體,丟開了他,向海邊跑去,跳上了一隻獨木船,同時那群野人中間,也有三個向同一方向跑去。我轉身通知星期五,叫他追過去向他們開槍。他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向前跑了大約四十碼,跑到離他們較近的地方,向他們射擊。起初我以為他已經把他們通通打死了,因為我看見他們一股腦兒都倒在船裏了,可是不久我又看見他們中間有兩個人很快地坐了起來。盡管這樣,他也打死了兩個,打傷了一個,那個受傷的倒在船艙裏,仿佛死了一般。
當星期五向他們開火的時候,我撥出我的刀子,把那可憐的受害人身上捆著的菖蒲草削斷,把他的手腳鬆了綁,然後扶著他起來,用葡萄牙語問他是什麼人。他用拉丁話回答說:“基督徒。”但人已經疲憊無力到極點,幾乎站都站不住,話都說不出來了。我從袋子裏拿出酒瓶子來,做手勢叫他喝,他馬上喝了幾小口;我又給了他一塊麵包,叫他吃下去。於是我又問他是哪一國的人,他說:“西班牙人。”這時他的精神已經微微有些恢複,於是他做出各種手勢,讓我知道他怎樣感激我的援救。“先生,”我把我所知道的西班牙話通通搬了出來,“我們回頭再談吧!現在還是打仗要緊。要是你還有點力氣的話,你就把這支手槍和這把刀拿去,殺過去吧。”他很感激地把它們接了過去。他手裏一拿到武器,就仿佛滋生了新的力量一樣,頓時就向他的仇人們撲了過去,一下子就把他們砍倒了兩個,把他們剁成肉泥。因為,事實上,我們所進行的這場攻擊實在太出乎他們意料之外了,這班可憐的家夥給我們的槍聲一嚇,立刻嚇得東倒西歪,連逃跑都不知道如何逃法,隻有拿他們的血肉之軀來抵擋我們的槍彈了。星期五在小船上打死打傷的那五個,情形也是一樣;有三個固然是受傷倒下來的,另外兩個卻是嚇昏了頭,不由得倒了下來。
這時候,我手上依舊拿著我那支槍,不去放它,因為我已經把手槍和腰刀給了那西班牙人,手裏不得不留一支裝好彈藥的槍,以防萬一。於是我把星期五喊過來,吩咐他趕快跑到我們第一次開槍的那棵大樹那邊,把那幾支放過的槍取來。他很快地就取來了。於是我把我的短槍交給他,坐下來,把所有的槍都裝上彈藥,囑咐他們有需要的時候,盡管到我這兒來取。我正在裝彈藥的時候,忽然看見那位西班牙人正和一個野人扭做一團,打得不可開交。那個野人手裏拿著一把木頭刀,跟他廝殺(這種木頭刀,正是他們剛才準備用來殺他的那種武器,要不是我及時加以阻止,早就把他殺掉了)。那西班牙人雖然身子很虛,卻勇猛異常,我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和那野人惡戰了好一會,並且已經把那野人頭上砍了兩個大口子。不料那野人是一個肥碩無比、威武有力的家夥,往前猛地一撲,就把他撂倒在地上,伸手來奪他的刀。這時那西班牙人給他壓在底下,急中生智,急忙放鬆手中的刀,從腰帶抽出手槍來,沒等我來得及跑過去幫忙,早已對準那野人身上開了一槍,當場就把他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