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多瑞亞斯的毀滅(1 / 3)

圖林·圖倫拔的故事就這樣結束了。但是魔苟斯既末閑著打盹,也末停止為惡,他對付哈多家族的手段還沒完呢。雖然胡林就在他的眼下,莫玟心神渙散漂流於野,他心狠手辣對付他們的毒計,一天也沒耽延。

胡林極其不幸;魔苟斯對其計策施行的結果知之甚詳,胡林也都知道,但是真相全都交織著謊言,任何美善的事,不是遭到隱藏,就是被扭曲了。魔苟斯盡一切可能將庭葛與美麗安為胡林家所做的事蒙上邪惡的陰影;他對庭葛與美麗安是既恨又怕。當他判斷時機成熟時,他釋放了胡林,隨便他要往哪裏去;魔苟斯假裝是在看到敵人全麵慘敗後,憐憫他,放了他一馬。他當然是在說謊,他的目的是讓胡林變成他的工具,更進一步展現他對精靈與人類的憎恨,直到他死為止。

胡林自然不相信魔苟斯的言詞,他很清楚魔苟斯沒有任何的憐憫,但是他還是接受重獲自由,悲傷地離開,黑暗君王的話令他滿心苦恨;這時離他兒子圖林的死,已經一年了。他在安格班一共被囚禁了二十八年,鬢發皆白,但腰不彎背不駝,隻是模樣的得十分嚴酷無情。他拿著一根黑色的大手杖,配著一把劍,如此回到了希斯隆。那些束來者的領袖們接獲消息,安格班的黑騎士橫越了安佛格利斯沙漠,恭敬地護送一位老人前來。因此,那些東來者沒有伸手加害胡林,讓他自由往來那片地區。他們這麼做非常聰明,胡林殘餘的百姓都避開他,因為他從安格班被魔苟斯像貴賓與盟友一般送回來。

就這樣,胡林雖然得了自由,但他心中的苦恨卻更多了。他離開了希斯隆,進入山林中。當他遠遠望見白雲繚繞的克瑞沙格林群峰時,他想起了特剛;他突然很想再次見到隱藏的王國貢多林。於是他下了威斯林山脈,全然不知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落在魔苟斯爪牙的眼裏。他越過了貝西阿赫渡口,來到丁巴爾,一路走到了環抱山脈幽暗的山腳下。那整片區域既寒冷又荒涼,他站在巨大的石壁下方,環顧四周,麵對陡峭的石牆,覺得希望渺茫;他不知道,從前那條外出的通道,現在隻剩這副模樣:幹河被封死,拱門被掩埋了。圖林抬起頭來仰望灰蒙蒙的天空:心想他或許能像許久之前,當他還是孩童時一樣,再次看見那些大鷹;但是他隻看見從東方飄過來的陰影,烏雲盤繞在無法穿越的尖峰上,耳中隻聽見呼嘯的風來回吹打在岩石上。

其實高空中大鷹的數量比以前加倍,它們清楚看見圖林遠遠站在山腳下,孤伶伶地立在漸逝的天光中。由於這項消息很重要,索隆鄉親自將稍息直接帶給特剛。但是特剛卻說:“魔苟斯睡著了不成?你一定是看錯了。”

“不,”索隆多說:“如果曼威的大鷹如此容易犯錯,王啊,你的隱藏早在許久之前就曝光了。”

“那麼你帶來的是壞消息;”特剛說:“它隻說明一件事,就連胡林·沙理安到最後也屈服在魔苟斯的意誌之下了。我心緊閉,排斥這消息。”

但是索隆多走了之後,特剛思索良久,內心十分不安,因為他記得多爾露明的胡林為他做過何等的事。於是,他的心敞開了,派大鷹去找尋胡林,如果它們願意的話,請它們將胡林帶到貢多林來。但是事情已經太遲了,不論白晝黑夜,它們從此再也沒有見過他。

胡林在環抱山脈的峭壁前站了許久,內心充滿了絕望,偏西的太陽衝破了雲層,將他的白發染成一片殷紅。他最後忍不住在荒野裏大聲吼叫,不顧是否有人聽見,他咒詛這無情的大地;最後他爬上高處一塊岩石,麵向貢多林大聲呼喊:“特剛,特剛,記得西瑞赫沼澤否!噢,特剛,你在隱藏的大殿上是否聽見?”但是除了呼嘯的風吹過枯幹的草,沒有傳來任何回應。“這風也是如此吹在黃昏的西瑞赫沼澤。”他對自己說。這時西沈的太陽已經落到陰影山脈後麵去了,一股黑暗籠罩了他,風停了,荒地裏一片死寂。

然而胡林所說話是有一些耳朵聽見的,並且很快就傳回到北方的黑暗王座上。魔苟斯臉上露出了笑容,現在他很清楚特剛是住在哪個區域了;雖然由於大鷹的守護,他的奸細一時之間還無法探查環抱山脈後的土地。這是胡林的自由所達成的第一件惡事。

夜幕籠罩中,胡林蹣跚爬下了岩石,在悲傷中沈沉睡去。在睡眠中,他聽到莫玟哀哭的聲音,她時常呼喚著他的名字;他感覺到她的聲音似乎由貝西爾傳來。因此,當他第二天早晨醒來,便起身往回走向貝西柯赫渡口;他沿著貝西爾森林隅隅獨行,在一天夜裏來到了泰格林渡口。夜間守衛的哨兵看見了他,卻個個充滿了恐懼,他們以為自己看見一個從古戰場上歸來的鬼魂,行走時周身籠罩著黑暗;因此,胡林沒有遭到任何攔阻,他最後來到了焚燒格勞龍的地方,並且看見了豎立在卡貝得·納瑞馬斯邊上的大石碑。

胡林沒去看那石碑,他知道那上麵寫了些什麼;他的眼睛看著在場的另一個人。在石碑的陰影中坐著一個彎腰抱膝的女人,當胡林靜靜站在她麵前時,她掀開頭上罩著的鬥篷,仰起臉來。她看起來悲傷又蒼老,但她的雙眼定定望著他,他認得這女人。雖然她的眼神狂亂又充滿了恐懼,但其中所閃爍的光芒仍未熄滅,那光芒曾為她贏得了伊列絲玟的稱號,她是遠古的人類女子中,最美也最不屈服的一位。

“你終於來了。”她說:“我等了許久了。”

“這條路太黑暗,我已經盡一切可能趕來了。”他回答。

“可是你來的太遲了。”莫玟說:“他們都已經不在了。”

“我知道。”他說:“但你還在。”

可是莫玟說:“卻不久了。我已經耗盡,將會隨著日落而逝。時間不多了,如果你知道,請告訴我,她是怎麼找到他的?”

但是胡林沒有回答,他們並肩坐在石碑旁,再也沒有說話;當日頭落下時,莫玟歎了一聲,握緊他的手,再不動了。胡林知道她逝去了。他低頭看她,在黃昏朦朧的光線裏,她臉上那些艱辛與悲苦的痕跡似乎都被撫平了。

“她沒有被征服。”他說,伸手闔上她的眼,然後坐在逐步降臨的夜幕中,一動也不動。卡貝得·納瑞馬斯奔騰的流水繼續怒吼著,他卻聽不見,看不見,也沒有任何感覺,他的心已經變成石頭了。一陣淒冶的寒風帶來一陣急雨打在他臉上,他醒過來,憤怒在他裏麵冒煙沸騰,控製了他的理性,因此他全心想要為自己所犯的錯,為他親人所犯的錯,找人報仇,他的心在極度痛苦中一一控告所有那些曾經與他們有牽連的人。然後他起身,將莫玟葬在卡貝得·納瑞馬斯旁石碑的西邊,然後在石碑上刻下:莫玟·伊列絲玟亦埋骨於此。

據說,在貝西爾有位名叫葛理忽因的豎琴家與預言者作了一首歌,說那“不幸之碑”永遠不會遭到魔苟斯的玷汙,也不會坍倒,直到大海淹沒全地。這事後來真的應驗了;當維拉的憤怒降臨,在新的海岸線外,莫玟島依然獨自屹立不搖。但是胡林不在其中,他的命運逼他向前,他的背後依舊跟隨著陰影。

胡林越過了泰格林河,往南踏上了通往納國斯隆德的古道;他望見遠方孤立於東的路斯山,知道那裏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最後他來到了納羅格河邊,如梅博隆一樣,冒險踏著斷落的石橋渡過洶湧的河水;然後,他倚杖站在費拉剛那破敗的大門前。

在此必須一提的是,在格勞龍離開後,小矮人密姆尋路來到了納國斯隆德,悄悄摸進了廢墟裏。他把廳堂中的寶物全部據為己有,坐在廳中把玩那些黃金珠寶,捧起它們,再讓它們從他指尖流泄下去;由於對格勞龍的記憶與對它幽靈的恐懼,無人膽敢前來此地,因此也就沒有人會來奪取他的財寶,但是,如今來了一個人,站在大門口;密姆出來命令他報上前來的目的。然而胡林說:“你是誰,竟敢攔阻我進入芬羅德·費拉剛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