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九幽山行(1 / 3)

江南的四月,總會伴有淅淅瀝瀝的雨。滿枝椏的花瓣,隨風而舞,落了一地的紅。

那是一條石廊,攀滿了紫藤花的幽香。程諾行走在其間,左右而望,尋尋卻不得。

帶著焦灼、害怕與不安,她的視線突然定格在了前方,那一抹淺綠色身影上。

“少堯哥!少堯哥!”她試圖喊了兩聲,可那個身影並沒有動。

她確定,這個單肩背著包的人就是他,季少堯。正準備上前,可他的身形卻在眼前漸漸模糊,如慢慢蒸發一樣消失。她急了,慌亂之中驚恐地朝前跑去。

這是條怎麼也跑不完的石廊,而他永遠離開她有那麼長的距離,直至她看著他消失。

一個激靈,程諾從夢中驚醒。

周圍很黑,耳邊隻有鍾表滴答滴答的聲響,以及窗外點點的雨聲。她睜大了雙眼,空洞地望著頭頂那方漆黑,找不到焦點。

這隻是個夢,本不必太在意。可這是她程諾的夢,她的夢,是有預言能力的。

入春後天氣就多變起來,昨晚還是一夜的細雨,今日天已經放晴。金黃色的暖陽通過窗欞灑下絲絲縷縷的光線,傾瀉在地。

早上八點,鬧鍾準時地響了起來。季少堯費勁地從被窩裏伸出一手按掉鬧鈴,拍了拍隱隱作痛的後腦,掙紮著想起來。然而一陣頭暈目眩後最終還是作罷。

這時,房門被人打開了,進來的是老媽季幽。但見她身著筆挺的職業裝,挎著一隻包幾步走了進來,一副標準白領的樣子,喚道:“季少,今天我要加班,你趕緊起床,早點都準備好了。”

“季少”,媽媽喜歡這麼叫他,說是這個稱呼很有氣勢。對於這一點,季少堯總懷疑他老媽是不是“豪門黑道”類的小說看多了。

“嗯。”悶悶地應了一聲,季少堯沒有爬起來卻是又往被窩裏縮了縮。

看出了異樣,老媽在床畔蹲下,一手撫上他的額想試試他是否發熱。然而季少堯卻一手抓住了她的手往後避了避。

“你手心很熱!你……”

“老媽,我沒事。你趕緊去公司吧,別遲到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見老媽一臉著急於是又補充道,“我休息一會兒吃點藥就行了。”

“可是……”老媽遲疑著。

“我真的沒事。”季少堯強撐著坐了起來,“你快走吧,走吧走吧……”

若沒記錯的話今天老媽加班是因為有個很重要的會議。果真,她無奈之下便起身取來一些退燒藥,又倒了一杯水擱在他的床頭。

“老媽開完會立刻就回來。有事打我電話!”

季少堯拚命點著頭,最後舉起一爪,招了兩下:“拜拜。”

等老媽離開後,他便又像癟了氣的球,縮回了被窩裏。

近來晝夜溫差大,每日複習功課都會到很晚,感冒了也不足為奇。

老媽忙於工作,季少堯經常是一個人,所以習慣了。這也不怪她,一個女人,要撐起整個家,就必須讓自己強大起來。而季少堯也忠於一個信念,隻有自己足夠的強大,才有資本對身邊的人好。至於父親,他是十年前離家的,之後就杳無音信。季幽甚至都不願提起他,季少堯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兒。

但是他知道的是父親是一個優秀的陰陽師,而他也得到過他父親的真傳。他想恨他,因為他拋下了整個家庭,不告而別;可他又恨不起來,總覺得父親是有苦衷的。

季少堯出生於陰陽世家。那是一個擁有神秘色彩的家族,每代家族的後人都肩負著家族秉持正義、除魔降妖的使命;每個家族的嫡長子都是一城之主,而這個城叫景異城;每位城主亦是繼承了家族世代相傳的劍——開陽劍。

隻是到了現代,這個叫做景異城的地方已經被淹沒在曆史滾滾塵沙之中,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過這樣一個城。季少堯隻知如今僅有他這一脈,這個家族沒落的光輝讓曆史淡忘了它。

若不是兒時父親常跟他講家族的故事,教他陰陽術、若不是他有著常人沒有的天眼,他也不會相信——不會相信曾經有一個地方叫景異城,以及掌管著它的申屠家族。

是的,他本姓申屠。十年前,他叫申屠堯。

他是千年後的嫡傳,卻沒有昔日申屠人的光輝,也沒有開陽劍。但是申屠人骨子裏的正氣與睿智,他努力維護與堅持。

知道他一切的隻有青梅竹馬的女友程諾。程諾的母親和老媽季幽是結義金蘭,閨中密友,因此二人無話不談,自然而然他們的事程家也知道。父親走後,多虧了程家阿姨的開解,季幽老媽才能挺了過來。

對於程諾,季少堯答應了老媽,會好好照顧她。少堯很聽母親大人的話,因為他隻剩老媽了。

本想在家休息一天養好身子,卻稀裏糊塗地被執拗的程諾拉去了醫院。老媽去公司沒多久程諾便來了,見他發著燒便不由分說地將他從被窩裏拽了出來。

“你怎麼能這樣不關心自己的身體?!”程諾將他按在醫院大廳的座椅上。

“沒關係,小感冒而已。”季少堯勉強地笑了笑。

沒想到程諾聽完這話,心急道:“什麼小感冒!你不要什麼都不在意,不要讓我擔心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我昨天夢到你……”迎著季少堯詢問的目光,她驀地住了嘴,用手拭去眼角急出的淚,站起身:“我去掛號,你在這兒坐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