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少堯往後靠了靠,一手伏在椅背上,望向趕去排隊等號的程諾。
他倆從小一起長大,彼此有些事已是心照不宣。她的夢具有預言的能力,其準確率遠遠勝過他對未來的預測能力。他並不是不在意她夢到了什麼,隻是父親說過:命運中的東西該來的總會來的。
既然如此,避不過的何必還要費盡心思地去躲?
他不喜歡過早得知道未來,他喜歡活在當下。可是季幽不這麼想,那個老八卦,老早便和程家阿姨硬將他與程諾拉在一起。還是裹尿布小屁孩的時候他差不多連終身大事都已經被定好了。
這間接導致的是他的排斥,他並不討厭程諾。可一直以來他都是把她當做最要好的朋友看待,並沒有愛情。
不過說實在的,程諾確實是個很不錯的女孩。
天氣多變,生病的人不少。季少堯撫了撫額看了一眼排著隊的程諾,就欲闔眼休息。
醫院大廳外,一輛救護車鳴叫著駛入院內,刺耳尖銳的聲音讓季少堯很不舒服。這時心口忽的一悶,壓抑地讓他有些喘不過氣。握住脖間的一枚藍色項墜,這是父親交予他的貼身寶物,能感知危險的妖靈。季少堯既然出自陰陽世家,對於這個他自是十分敏感的。當下他便站起身,四下尋找起來。
廳內沒有什麼異常,突然想起剛才駛進來的救護車,季少堯一把抓起椅上的背包箭步衝出了掛號大廳。
“少堯哥,你去哪裏?!”瞥見他匆忙趕出去的程諾跺了跺腳,幾經猶豫後最終還是跟了出來。
季少堯跑到廳外時,但見病人正欲被抬下車,急速朝側門的緊急通道而入,送往四樓的手術室。被抬下來的人麵色慘白,大口大口地吸著氣,仿佛要窒息般雙手緊緊扣抓白色床褥。
“妖獸。”季少堯站在廳門外,臉上浮現出一絲輕笑,“我看你這次還往哪兒逃!”
或許那些忙忙碌碌的醫生護士看不到,可是他卻看得真真切切,在那人身上,附著一個黑色的身影。這個重影若有若無,幾欲飄離卻始終牢牢地束縛在寄主的身上。
季少堯朝四周望了望,隨即,彎腰從地上撿起一枚石子。就當那人被推入側門的刹那,石子飛速打出,正中目標!
“嗖——”黑影受外力所創迅速彈出,脫離了寄主的身體。隨著黑影的消失,寄主原本蒼白的臉色似乎好了很多,他漸漸喘上了氣兒。因缺氧而死死抓著床褥的手也放鬆了下來。
再看黑影時,他已扭身轉入一旁草木之中,疾速遁逃!
“想逃?”季少堯抬腿就追,卻不料被人拉了下來。
“少堯哥!你生著病呢!你要到哪兒去?”程諾雙手抓著他的臂腕急聲道。
“你先別問這麼多了,在這裏等我啊!”季少堯甩開她的手轉身奔出醫院。
憑著直覺與感應,季少堯一路追到了九幽山。
九幽山遠離城區,方圓幾百裏杳無人煙,老一輩的人都相傳九幽山附近詭秘難測,多有妖怪出沒。也隻有喜愛探險的人會前來冒險尋刺激。但自幾年前出了一起某探險團離奇失蹤的案子後就沒人再敢來了。
眼下過了這條石廊,便到了九幽山山口。
季少堯追至石廊時步子不禁放緩下來。他打量著周遭,這是一條迂回的長廊,時下已是春意盎然,而這兩邊卻是枯草叢生。石廊曆時已久,風化侵蝕的厲害,若不是通往山口的路僅此一條根本看不出這是條石廊。
唯一值得稱讚的是頭頂上那一大片一大片的紫藤花,攀滿了石廊。一簇簇花穗如水般傾瀉下來,流淌在空氣中醉人的幽香,沁人心脾。
蜿蜒曲折的石廊帶著一路的紫色夢幻,通往鬱鬱蔥蔥的九幽山。在一眼望不到邊的枯草襯托下,渾然天成的一幅自然美卷。
天陰了下來,季少堯抬頭望了望天際。越往前走,心頭壓抑之感越甚。一絲淩厲之色漫上雙眸,季少堯探手入懷。
不知何時風起,愈刮愈烈,吹亂了季少堯鬢角的發。突然,他疾速出手,一道明黃色的符咒如火般襲向身旁五米開外的那道石欄!
那團黑影受到襲擊,從欄上顯現而出——果然是一隻妖獸,它前蹄緊緊按住地麵,後蹄一前一後微微分開,做好隨時進攻的準備,怨毒的雙目狠狠地盯著季少堯。
“你的膽子不小,光天化日也敢出來。”季少堯上前幾步,妖獸便朝後縮了縮。
“我說季少,難得出來補補元氣,你又何必這樣咄咄逼人呢?”妖獸處於人與動物之間,靈力很強,專門以采取人身的精氣為生,數量少又不起眼,可它卻偏偏撞上了季少堯。
“你該盤算盤算自己的運道,為什麼每次出來都會碰到我。”這隻怪物,遊蕩在人世作惡多端,被他撞上已不是一回兩回了,可惡的是每次都被他狡猾地逃脫。
目觀此處,前方是九幽山山口,九幽山是靈氣盛地,他不敢深入,而後便是季少堯的圍堵。
“這次是不是該送你去該去的地方了?”說完,季少堯玩味似地笑了笑。
“那得看看你的本事長進了沒有!”妖獸嚎叫一聲,撲騰起前蹄直撲而來!
少堯一驚,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襲擊,他後退數步支起雙手,掌中一道黃符悄然出現,霎時化作護身屏障擋於身前!
如此僵持著,穿過透明的護障,是妖獸散發著腐臭的大口與尖長的利爪。汗珠順著季少堯的臉頰流下,他皺眉咬牙,漲紅了臉。他跟這隻妖獸動手前居然忘了自己還在發燒!因著還未退燒,體力不支是難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