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中國古代文學史上有很多的大家。
大家既與偉大的文學家不同,亦與著名的文學家不同。
偉大的文學家,例如杜甫、曹雪芹等,他們的成就和曆史地位要比大家高。
他們也就是人們常說的第一流的文學家。
著名的文學家,例如李商隱、王實甫等,他們有著不同的各自擅長的領域,或以詩名,或以戲曲名。
他們不妨簡稱為名家,其實也就是僅次於第一流的文學家。
那麼,什麼叫做大家呢?
我心目中的大家,是那些文壇上的多麵手。在他們生前,為文學藝術的繁榮和發展貢獻著自己的力量。在他們身後,給後人留下了豐富的、有價值的文化遺產。
而李漁,我認為,他就是這樣一位大家。
是大家,就值得我們認真地從不同的方麵、不同的層次去深入地研究他。
我曾和同道交換過意見,我的這個膚泛的看法獲得了他們的讚同。
老友美國韓南教授的專著《李漁》,另一位老友日本伊藤漱平教授的幾篇關於李漁小說的論文,都給了我不少的啟迪。在我的指導下,我的一位學生的學位論文以李漁小說為題,最後出版了專著《李漁小說論稿》。
有幸先後讀到書瀛兄的兩部出色的專著《論李漁的戲劇美學》和《李漁美學思想研究》,獲益匪淺,這使我開了眼界,對李漁有了新的認識:他不僅是小說家、戲劇家、詩人,還是一位有見解、有成就的美學家;他涉及的不僅有戲劇美學,還有園林美學、儀容美學等等。
感謝書瀛兄以他深湛的學力、紮實的功底拓寬了李漁研究的空間。
二
書瀛兄是我在文學研究所的同事。不過,他在文藝理論研究室,我在古代文學研究室。平時來往不多,卻維持著深厚的友誼。
在“文革”之前,我隻知道他的名字,卻沒有認識他的機緣。在文革中,我跟他也隻有少許的接觸。對他有了比較深刻的認識,卻是在文革之後。
最初把我們兩個人聯係到一起的是文革,以及所謂的“516”。
那是在1970年的某個夜晚,在七號樓的某個房間裏,辦公桌的一側坐著兩個人,一位是工宣隊員。另一位是所內的某同事,此人當時的身份是專案組的成員。在他們的對麵,靠牆邊,站著一個人。坐著的是審問者,站著的是被審問著。
那個站著的人不是別人,是我。
審問的內容照例是:你什麼時候、如何參加“516”組織的,履行過什麼組織手續,填過什麼登記表,同時參加這個組織的還有些什麼人等等。
我沒有作出任何的回答。因為在這之前,我早已在非正式的所謂“隔離審查”中無數次地回答過類似這樣的問題了。隻不過這次、在這個時間、在這樣的場合,多出了一個提問:你們的隊長到底是什麼人?其實我對這個組織根本毫無所聞,說我參加該組織也根本是莫須有之事。因此,我沉默以對。我憑良心行事,一不想撒謊,二不想陷害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