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跑出廟院,向西麵樹林邊跑邊尋覓,並不見青衣少年的蹤影。忽聽樹林深處有動靜,他悄悄地趕過去,正見一**的鬼子騎在一女人身上,欲施不軌。那鬼子不是別人,正是溪下。沒見到青衣小俠,卻撞見鬼子**婦女,他不能不救,來不及多想,正好見旁邊一碗大的青石,他搬起石頭,朝溪下後腦砸去,溪下倒地,他又連砸幾下,溪下斃命。
三少雖經曆過幾次槍戰,可親手殺鬼子也是頭一回。他癱倒在地,心髒嘣嘣亂跳。他轉頭看那女人,除一條**外,幾乎全身**,看樣子溪下並未得手。再看那女人,身體潔白如玉,烏黑的頭發蓋住了臉,看不清麵目。他平生第一次見裸體女人,不敢靠近,隻是口中亂叫道:“大姐,小姐,大小姐,鬼子已被我處置,快起來回家去吧!”連叫幾聲,那女人毫無反應。“不好,許是死了!”他跳起身來,近前一試鼻息,似已氣絕。他見女人脖子上有卡痕,或許是背過氣去。他在戰場上見過護士救過假死的傷員,他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的教條,照樣畫葫蘆,先在女人胸部推拿幾下,不見效果,便一邊推拿一邊嘴對嘴做人工呼吸。
三少正不停地做按摩和人工呼吸,突然“啪”地一聲挨了個大嘴巴,那女人霍地翻身,將三少壓在身下,掄起拳頭剛要再打,三少喊道:“冤枉!我是救活你的人。”聽聲辨音,女人舉到半空的拳頭放下來,伏在三少身上,嚶嚶地哭了起來。三少閉著眼睛趕忙叫道:“別這樣,別這樣子,男女授受不親!”“你都跟我親了嘴,還談什麼授受不親?”三少聽聲音怎麼這麼熟?可印象中並沒有這女人。他睜開眼,一張熟悉的麵孔淚流滿麵地看著他,三少驚道:“你長得怎麼像我一個哥們,沒聽他說有親妹子呀?”女人道:“我就是你那個哥們。”三少道:“哥們是男的怎麼會變成女人?”女人道:“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三少雖不學無求,可這木蘭詩卻是背過,他恍然大悟,緊緊將哥們抱在懷裏。
“三少爺!三少爺!”外麵傳來幾個叫花子的叫聲。苗菁掙脫三少懷抱,跳起身來趕緊找衣服,穿上上衣,可褲子被撕得粉碎。三少見狀,將自己的褲子脫下來道:“先穿上我的。”苗菁道:“你怎麼辦?”三少道:“我有辦法。”說話將溪下甩掉的褲子穿上。苗菁道:“鬼子的屍體怎麼處理?”三少道:“扔到河裏喂王八。”二人將兩鬼子的屍體拖到河邊,苗菁道:“屍體順河漂下去,被鬼子發現,會有麻煩。”三少道:“埋起來。”於是找了一處被河水衝刷得立直的河沿處,將兩屍放於下麵,找了一根木棍,將河沿挖坍,兩屍埋在土裏。兩支手槍一人一支揣在懷裏。
外麵叫花子們的叫聲又傳來。二人出了樹林,猴子見三少爺和一姑娘並肩走來,猴子已十三四歲,已有了蒙懂的男女意識,對狗子等三人道:“快走,別壞了三少爺的好事。”三少和苗菁麵對一笑,三少喝道:“站住!”四叫花站定,轉身向二人做個鬼臉,狗子驚道:“這大姐怎麼這麼麵熟?”猴子看了半天,道:“小哥怎麼變成了大姐?”苗菁笑道:“本來就是大姐,是你們有眼不識金鑲玉。”黑子道:“小哥定是用了易容術騙過了鬼子。”敦子道:“不是易容,是男人真變成了女人。小哥許不是二異子(兩性人)?”苗菁罵道:“臭嘴,你才是二異子。”眾人笑了一回。猴子道:“兩個鬼子哪裏去了?”苗菁道:“讓我給收拾了。”狗子道:“打死了?”三少忙岔開話題:“你們怎麼來了?”猴子道:“不放心你二人,另外老夫人回家了,可小青馬掙脫了韁繩,在等你。”苗菁道:“這馬還真有靈性。”
眾人回到廟裏,廟會已散,小青馬見到主人,“噅噅”叫了兩聲,跑到三少跟前,用頭蹭三少身體。三少拍拍馬頭道:“兄弟,讓你久等了!”六個小叫花也圍過來,三少見天已過午,小叫花們還餓著肚子,摸出一塊大洋給狗子道:“去那邊買些蛋餅來大家吃。”
六月的天孩子的臉,說變就變,剛才還是晴空萬裏,轉眼烏雲壓頂,電閃雷鳴。苗菁道:“該回家了,洗的衣服還涼在外頭。”三少道:“我送你!”一聲呼哨,小青馬跑了過來。三少飛身上馬,因馬無韁繩,隻好手抓馬鬃,腿夾馬襠,一伸手,苗菁借力飛上馬背,抱住三少後腰。小青馬風馳電掣,轉眼不見蹤影。馬快沒有雨來得快,瓢潑大雨從天而降。荒郊野外,無處躲避,二人隻好沐雨而行。雨水濕透了衣服,二人相互偎依,體溫互傳,雨水倒不是災難,反成了恩典,真想永遠這樣擁抱終生。
到了苗菁家門,三少就要告辭,苗菁道:“雨還下著,不如進家避避,等雨停再走。”三少略顯遲疑,苗菁道:“爺爺去山裏采藥了,估計幾日才回,家裏隻我一人。”三少下馬,跟進院裏。說是院子,並無院牆,是用木杆圍了一周柵欄。三間草舍,中為廚間,左右兩室。苗菁將三少引入自己的閨房。三少見這閨房,一床一桌一椅一衣廚,衣廚門上鑲著一麵水銀鏡子。雖然簡陋,卻收拾得幹淨整潔,給人一種溫馨之感。苗菁找了兩件爺爺的舊衣服道:“別看舊,洗得幹淨,你將就著換上,小心著涼。”說著自己找了衣服,到另室去替換。三少換好衣服,見苗菁進來,他眼一亮,隻見她秀發披肩,麵如桃花,一身蔥綠褲褂,顯出亭亭玉立的秀美線條。三少看直了眼,倒把苗菁看得不好意思起來,慎道:“看什麼看,又不是沒見過!”三少道:“美,比你穿男裝可美多了。”苗菁轉身出了臥室,隻聽灶台叮當做響,不一會兒,端進一碗湯來,道:“我煮了點薑湯,喝了驅寒去濕,不會感冒。”三少像聽話的孩子,喝了下去。
本來六月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可今天這雨邪門,不僅不停,反而越下越大,到晚方停,三少換上自己的衣服,欲出門回家。劉苗兩家距離雖然不到五裏,可是隔了一條陰河。苗菁送三少出門,便聽到“隆隆”作響的水聲,道:“河套發了大水,怕是過不了河。”三少道:“到河邊看看。”二人來到河邊,隻見河水波濤翻滾,洶湧異常。苗菁道:“看來你回不去家了,就在我家將就一宿吧。”三少道:“也隻能如此了。”
二人返回家中,到了晚飯時分,苗菁熬了兩碗米粥,又拌了些青菜鹹菜,煮了幾個鹹雞蛋,端上桌來,淋了雨,衣服又濕,三少有點打顫,苗菁見狀,拿來半壇酒,道:“喝點燒酒,也能驅寒。”三少平時很少喝酒,可今天見苗菁虛寒問暖,熱情招待,便道:“陪我一起喝兩懷?”苗菁道:“我和爺爺從不喝酒,這酒是爺爺配藥用的,你自己喝便是。”三少獨自就著鹹雞蛋喝了三大杯。又吃了一碗粥。
剛收拾完碗筷,三少就覺得眼皮打架,渾渾欲睡,道:“這酒怎麼這等有勁,隻三杯就有了醉意。”苗菁笑道:“那是爺爺配藥消毒用的酒,最少有七十五度,我以為你有酒量,沒想到卻如此不濟,困了,就去爺爺房裏睡下吧。”三少搖搖晃晃來到對麵屋,苗菁早已把床鋪好,三少和衣而臥。
半夜時分,三少醒來,覺得口幹舌燥,叫道:“水,水!”東屋孤男,西屋寡女,苗菁心猿意馬,半宿未睡。聽到三少叫聲,立刻起身沏了一壺熱茶端了過去。三少灌了一壺,又要一壺,兩壺茶水下肚,口幹頓解,醉意全消。借著微弱的燭光,見苗菁身穿睡衣,更加美豔動人。欲火中燒,他一把將苗菁攬在懷裏。苗菁欲掙紮脫身,可三少緊抱不放,花季少女,春心萌動,又想到修路之時與三少同鋪,尤其是白天和鬼子搏鬥,幾乎遇害,是三少殺了鬼子,救了自己,赤身裸體,人工呼吸已有了肌膚之親,天降大雨,河水暴漲,使三少留宿,這可能是天公作美,注定良緣,便不再掙紮,隨手熄滅蠟燭,隨三少之意,顛鸞倒鳳,雲雨風行,不必細說。
二人相擁睡到天亮。苗菁醒來,見二人赤身裸體,有些害羞,更有些後悔。昨晚一時衝動,越了雷池,如能嫁給他倒還好說,一旦因門戶之見不能嫁他,豈不失去貞節?女人把貞節看得比命還重要,她不禁流下了眼淚。她趕忙掰開三少雙手,欲起身穿衣。三少醒來,見二人**同床,又見苗菁麵帶淚花,為自己酒後亂性有些後悔。他伸手抹去苗菁臉上的淚花道:“昨晚喝了點酒,做了傷害你的事,實在對不起。”苗菁道:“兩相情願,沒什麼對不起的。”三少道:“事已至此,我就娶你。”苗菁道:“你我門第懸殊,怕是難成。不過能和心愛的人做一夜夫妻,也無怨無悔。”三少道:“我這輩子非你不娶!”苗菁道:“世事難料,先不說此事,一日沒回,家裏人一定掛念,天已放晴,河水已消,我給你做口飯吃,趕快回家吧。”
鬼子野田大隊晚點時,藤野和溪下二人未歸,野田以為二人去尋花問柳並沒在意,第二天早點還沒報到,野田便派人尋找,仍不見蹤影。野田覺得事態嚴重,便報告給聯隊長小泉太郎。小泉下令全城挨門逐戶搜索,折騰得市民雞太不寧,也沒找到人。第三日又擴大搜索範圍,出動了鬼子偽軍千餘人城郊、村莊、山野、樹林,又折騰了一日,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小泉報告給安部,安部大發雷霆,見誰罵誰。安部如此發瘋,主要因為藤野是關東軍司令武藤信義的外甥,沒法向武藤交待。報戰死,近日無戰事,報病亡,又沒有病曆屍體,報失蹤逃亡,又找不出原因。他下令特高課一周之內破案,龜田橋下不敢怠慢,立即召開緊急會議分析案情。於武道:“娘娘廟會那日,是崔景會邀請藤野少佐和溪下伍長去逛廟會,崔團長也許知情。”
龜田立即派人將崔景會傳來,崔景會見將他帶到特高課審訊室,不知犯了什麼事。龜田道:“崔團長可聽說藤野溪下失蹤的事?”崔景會道:“城裏城外搜三日,怎能不知?”龜田道:“聽說那日是你邀二人去逛廟會?”崔道:“不錯。”龜田道:“你可知道二人的去向?”崔景會本想帶二鬼子去尋開心,可是郭家小姐一出現,他光顧跟在後麵獻媚,早把兩鬼子忘到腦後,散了廟會不見二人也沒在意,便答道:“不知二人去了哪裏。”龜田厲聲道:“二人失蹤,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崔景會跳起來叫道:“他倆又不是牲口,打個籠頭拴起來,是他媽帶腿的活人,失蹤與我何幹?!”龜田叫道:“帶去的人沒帶回來,你難辭其咎,安部司令有令,你不把人找回來,軍法從事!”崔景會叫道:“你要找替罪羊,現在槍斃老子好了!你們派出上千人都找不到,讓老了上哪找去!”橋下見崔景會又耍起了匪性,打圓場道:“崔團長息怒,我們找你來就是想尋找線索。崔桑可有良策?”崔景會道:“貼出尋人啟示,懸賞提供線索。”告示貼出,一時間有不少人提供線索,可都無價值,足足折騰了半月,不了了之。
崔景會為兩個鬼子失蹤,吃了掛帶,都是因為郭家小姐引起,要不把郭家**弄到手,豈不讓在場的於武笑話,他也想過,郭家是哈達巨富,郭小姐又是人中鸞鳳,自己是土匪出身,恐怕難以如願;可又一想,自己如今是皇協軍團長,在哈達街一跺腳,整個城都會動彈,他郭九公一介平民,不敢不給麵子。自己上門提親,毛遂自薦,似乎不妥。他左思右想,誰當這媒人合適。於武倒是最佳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