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月時間,修路工程結束,回到家裏,母親見三個兒子又黑又瘦,獨三兒瑞斌並不見瘦,父親調侃道:“他整天和叫花子混在一起,習慣了杆首生活。”母親立刻吩咐廚房,給兒子們燉肉燒雞補身子,家丁們自然也跟著沾光。
都說六月六不是節,可哈達街人卻把這天定為娘娘廟會,娘娘自然供俸的是王母娘娘,本來三月初三才是傳說中王母娘娘的生日,應以此日為廟會最好,可是人們對王母娘娘並無好感,她專橫跋扈,禮教苛刻,常把宮女打入冷宮或貶下凡間懲罰。所以人們在娘娘廟中又供上了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據傳觀音每到六月蓮花盛開季節,便端坐蓮台講經,普渡眾生,所以便把六月初六定為娘娘廟會。另外,也有商業因素,農曆六月春種夏鋤基本結束,是農閑季節,也正值瓜菜上市,正是做買賣的好時機。所以娘娘廟會,比之其它廟會熱鬧。
哈達街的娘娘廟,座落在城西南,前有樹木蔥籠的南山,後有流水潺潺的錫泊河,占地十幾畝。廟內五間正殿,中間供俸王母,左為觀音菩薩,右為送子娘娘。廟中有三個和尚,主持道真,兩徒普慎、普修。廟院中有一土台,為廟會日唱戲用。日本鬼子進街前,這廟會規模盛大,由商會出資請來戲班,方圓百裏的人都來逛廟會。日本鬼子入侵哈達街後,廟會已漸蕭條。不過哈達周邊的人,還是要來逛上一逛,或求風調雨順,或求全家平安。
娘娘廟會,更是女人們去集之所,或求婚姻,或求子嗣,或求子孫滿堂。少婦少女打扮得花枝招展,中老年女人穿戴得雍容華貴,即便是農家婦女,也要修飾整齊,在大庭廣眾麵前露臉,不至寒酸。有女人,當然會引來些地痞**,或放眼色,或尋花問柳。崔景會於武等一班不屑之徒,以維護治安為名,自然必到會場,崔景會還邀請了兩個鬼子前來,一是少佐滕野,一是伍長溪下,企圖尋找獵物。
劉家老夫人最是信佛,家裏專門設了佛堂,供俸著觀音菩薩、送子娘娘、保家仙等不下十位神仙。初一十五上香,每日晨起參拜。每到各廟廟會,必派去捐些香火錢。娘娘廟會必要親去祭拜,今年則更要去廟上,因為大兒媳婦結婚三年沒有生育,前年來拜求送子娘娘,去年便得一子取名德慶,所以帶上兒媳薑雅芬,小女金榮,丫頭玉蘭,並叫大兒瑞文陪伴。三少瑞斌自從修路工地和青衣少年分別後,不知怎的,甚是想念,也跟去廟上瞎逛,目的是再尋青少盤桓。
劉家的車馬剛到廟外,像是有約,對麵來了一輛車子,三少見車後騎馬的是大表哥玉夫,車上下來的是舅媽和大表嫂韓秀珍,還有表妹淑娟。劉老夫人一家趕緊上前問候。三少見表妹今日不再是男裝,隻見她上身穿了一件粉紅色短褂,下穿草綠色短裙,腳上一雙黑色皮鞋,醬色高筒絲襪,烏黑的披肩發上打了兩枚粉紅的蝴蝶結,臉上略施脂粉,像一株亭亭玉立的出水芙蓉,引來眾多香客注目。三少嬉笑著上前調侃道:“表妹今天這副打扮,是來拜佛還是來相女婿?”淑娟啐了他一口道:“狗嘴吐不出象牙來!”
又一輛車子駛來,三少見車後騎馬的是楊興禹,便知是楊家老夫人來拜廟。車子停下,先從車上跳下來的是楊玉嬌,然後扶母親於氏下車,三少見玉嬌仍是一身學生裝,剛想上前打招呼,卻見於武跑上前去扶姑媽。於氏因侄子告密一事耿耿於懷,氣道:“我還沒到七老八十,不勞你大駕!”在姑媽前碰了一鼻子灰,轉身對玉嬌道:“表妹也來燒香拜佛,是否祈求找個如意郎君?”玉嬌橫了他一眼道:“再胡沁小心挨嘴巴子!”玉嬌隨母親來廟上,是因為父親管束太嚴不讓出門,借此出來散散心,另想尋瑞明說話。她四麵尋覓,不見瑞明,隻好朝瑞斌走來,問道:“瑞明怎麼沒來?”瑞斌道:“沒來,在家裏。”玉嬌有點兒失意,便隨母親進廟。
崔景會投靠鬼子之後,本以為安部會封他個司令,結果隻給了個團長。本以為橋下即使不嫁給他,也會和他媾和**,哪成想橋下連正眼都不瞧他一回,他暗罵這**無情。**火起,隻有到暗娼處發泄。他也想成個家,給祖宗傳宗接代延續香火,可有誰願意嫁給這大漢奸?自從郭淑娟下車,他就看直了眼,他見過不少女人,可從來沒見過如此光彩照人的姑娘,伸出的舌頭忘了縮回去,涎水流了一衣襟。“這是誰家的妞?”他問於武道。“郭九公的獨女。”於武答。崔景會跑上前去道:“郭老夫人好,郭大小姐好,夫人小姐有什麼吩咐,崔某願效犬馬之勞。”一陣夜貓子叫,把郭夫人馬彩鳳嚇了一跳。她從九公那聽說過這個賣主求榮的下三濫,極其厭惡地道:“你就是那個拿把兄弟的人頭換了一個鬼子官的崔團長吧?給我們平頭麵姓當狗當馬可不敢當,還是忙你主子交給的公事去吧。”郭淑娟用手捂著鼻子道:“哪來的一股狐騷味?咱們快閃開。”於武叫道:“楊、劉、郭家老夫人攜眷前來進香,眾香客讓路了!”眾人閃開一條道,三家人進廟。見人去遠,崔景會恨恨道:“老子要不是受小鬼子挾製,還當山大王,定將這小騷貨搶上山當壓寨夫人!”於武在旁道:“憑你崔團長,哈達街皇協軍最高長官,明媒正娶郭大小姐,她敢不從?”崔景會道:“這做媒介的事就靠於老弟了。”
青衣少年本是個女孩,姓苗名菁,之所以著男裝,是爺爺怕女孩在外受欺負,她並不信神佛,可是同劉三少多次接觸,尤其修路時同睡一鋪,她對這人們都說不著調的闊少。倒產生了一種莫明其妙的情感,幾個月,做夢都是劉三少的影子,揮之不去。娘娘廟會,她估計三少這好事之徒一定會來湊熱鬧,鬼使神差,她也到了廟會,在人流中尋覓三少的蹤跡。“小哥也來趕廟會?”一個聲音叫道。苗菁回頭,見是大叫花猴子和狗子。苗菁笑道:“叫花來拜娘娘,想必也有意討個媳婦?”猴子笑道:“吃上頓沒下頓怎敢妄想討媳婦?倒是像小哥這樣的英雄俠士,該拜娘娘賜你個如花似玉的婆娘。”狗子道:“我看那剛進廟的郭家小姐和楊府女學生和小哥倒很般配。”猴子道:“不成,不成!你沒見咱們的老大三少爺,屁顛屁顛地跑在後麵,怕沒別人的份。”苗菁聽了如同冷水澆頭,心想也是,人家是門當戶對,我是癡心妄想,便無精打彩地溜出人群。也是冤家路窄,剛出廟院,便見修路時曾與之打鬥過的鬼子溪下和另一鬼子少佐,將一農村姑娘堵在牆角**。她本不想惹事,轉身欲走,可那姑娘喊道:“小哥救命!”她想起爺爺的教誨:“習武之人就是要救困扶危。”她衝了過去,將兩鬼推開,拉起姑娘就走。溪下見又是修路工地上那青衣少年,叫道:“少佐,這小子最愛多管閑事,滅了他!”二人衝了過去,舉拳就打。苗菁叫道:“姑娘快跑,我來擋住二鬼!”那姑娘撒腿逃脫。苗菁和二鬼子過了兩招,覺得這少佐的功夫要比溪下高得多,以一敵一尚無勝算,以一敵二必然落敗,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於是賣了個破綻,扭頭朝西麵樹林中跑去。
二鬼子緊追不舍,苗菁輕功了得,甩掉兩鬼子輕而易舉。也是禍事該出,不小心一條旁逸的樹枝將帽子刮掉,一頭秀發披下肩來。二鬼子同時驚叫:“花姑娘的有,抓住她快活快活。”苗菁露出真麵目,心中窘迫,拚命逃跑。可誰知那少佐滕野是日本青年短跑冠軍,速度比她還快,轉眼跑在前頭,攔住去路,獰笑道:“小娘子,跑不了了,乖乖就範,饒你不死!”前後受敵,無路可逃,情急之下,苗菁心生一計,決定一一對付。停住腳步叫道:“你們要待如何?”溪下道:“和花姑娘的快活!”苗菁歎口氣道:“這世道就是弱肉強食,弱者就得聽強者擺布,哪個先隨我去快活?”溪下道:“我先來!”滕野道:“是我腿快截住了花姑娘,自然我先來!”二人爭執不休。苗菁道:“強者優先,你二人比比看。”兩鬼子都是莽夫,不知是計,於是便打鬥起來。苗菁趁機撒腿就跑,滕野叫道:“花姑娘的狡猾,快追!”苗菁見鬼子醒悟,難逃敵手,於是停住腳步道:“誰說我要逃?我是去小解。既然你們不放心,我就在這呆著,你倆接著比試。”溪下道:“你讓我二人爭鬥,坐收漁人之利,我們不上你的當。”苗菁道:“分不出強弱,誰先快活?”滕野道:“我是少佐,他是伍長,長官優先。”溪下道:“幹這事還分長官士兵,不合理。你來也可以,隻給你二十分鍾,我後來要半個小時。”滕野道:“也好!”
說著,滕野便急不可耐地撲向苗菁。苗菁閃身躲開,道:“光天化日,連個遮擋也沒有,我害羞,咱們還是去林中草深處才好。”說著轉身向林密處奔去。二鬼子跟過來,苗菁道:“停,快活是兩個人的事,另一人在原地等候,到時間換崗。”滕野對溪下道:“你的,在這等著!”溪下道:“計時開始。”
滕野隨苗菁來到林深草茂之處,苗菁脫掉上衣,露出藕般的玉臂和胸前的紅兜肚。滕野看直了眼,苗菁假作急迫地道:“太君還不脫下衣服?”滕野這才回過神來,扒掉上衣,剛解開腰帶,一條蛇鞭甩過來,在滕野的脖子上繞了兩圈,苗菁用力一拉,滕野仰麵倒地,苗菁一躍而起,一腳踏住滕野前胸,一手拿鞭把,一手抓住鞭身,往鞭把上一纏,用力一絞。滕野猝不及防,伸手去抓鞭繩已來不及,想喊叫求救,鞭繩勒住脖子,哪裏叫得出來。苗菁再加力絞殺,隻見滕野眼珠暴起,舌頭吐出,氣絕身亡。苗菁癱坐在地上,喘著粗氣,渾身抖動。她雖然武功了得,隻是為了防身,從來沒殺過人。雖然鬼子死有餘辜,可她也緊張萬分,心跳不能自已。
“他媽的,時間都超了,還不快點!”苗菁聽到溪下的喊叫,才想起還有一個鬼子,便接話道:“著什麼急,姑奶奶也得歇歇再和你快活。”說著話,又試了一下滕野的鼻息,確認確已死亡,才將其拖入草叢中。然後回來,將上衣鋪在地上半臥在衣服上,喊道:“進來吧!”溪下聽叫,迫不及待地邊脫上服邊跑進來。見滿地蒿草被滾倒一片,又見花姑娘半臥在地上,心道:“滕野和花姑娘玩得太瘋狂了,花姑娘已沒了先前的激情,不好玩了。問道:“滕野君哪裏去了?”苗菁道:“跑那邊樹蔭下挺屍去了。”溪下道:“挺屍?死了死了的?!”苗菁道:“挺屍的不是死了,是休息。”不見滕野蹤影,溪下心中狐疑,道:“我的去看看。”苗菁道:“你去看他,不怕我跑了?”到嘴的羔羊,溪下還真怕她跑了,於是轉身道:“把褲子脫下來!”苗菁挑逗道:“哪有女人自己脫的,要你來脫才有趣。你先脫了褲子,再給我脫。”溪下道:“聽美人的。”他解開腰帶,剛把褲子褪到腳踝,苗菁的鞭子甩了過去。溪下不見滕野蹤影,心有戒備,順手抓住甩來的鞭身,獰笑道:“你的暗算,我的早有防備。”說罷用力一拉,苗菁畢竟力弱,鞭子撒手。見計謀被視破,苗菁撒腿就跑,溪下甩掉褲子就追。慌不擇路,一條地滕將苗菁絆倒。溪下撲了上去,壓在苗菁的身上,溪下雖蠻力過人,但苗菁拚命掙紮,來回滾動,溪下難以得手。溪下雙手卡住苗菁的脖子,一用力,苗菁氣閉。溪下冷笑道:“**還想跟我鬥,不自量力。”說著,便扯碎苗菁的褲子,欣賞玉般的胴體,慢條斯理地撫摸著敏感部位。正欲施暴,突然一塊石頭重重擊在後腦勺上,溪下歪倒在地,又接連幾下砸下去,溪下腦漿崩裂。
來者正是劉家三少。在廟中,他不見青衣少年的蹤影,有些悵然。他不想進廟殿去頂頭膜拜,便漫無目的地在廟院中溜達,“表哥!”忽聽淑娟叫聲,抬頭一看,表妹淑娟站在廟堂台階上朝他招手。他趕緊走了過去道:“怎麼沒跟舅媽去拜娘娘?”淑娟撇著嘴道:“我才懶得給那泥胎磕頭呢。這幾個月你都幹啥去了?怎麼也不到我家去?把我這表妹忘了倒沒啥,連舅舅舅媽都不來看一眼,你這外甥怎麼當的?”三少道:“這些天被鬼子抓去當勞工,累了個臭死,你也不知道來看看表哥,倒挑起我的眼來,你這表妹也不夠意思。”淑娟撲哧笑道:“沒理占三分!”二人正說著話,突見猴子急火火跑了過來道:“三少爺,不好了。”三少道:“怎麼回事?”猴子道:“青衣小哥為救一個被鬼子**的姑娘,和兩個鬼子鬥了起來,小哥見事不好,往西麵樹林跑去,兩個鬼子也追了過去。”三少道:“我當什麼事,大驚小怪,憑青少小俠的武功,對付兩個鬼子輕而易舉。”猴子道:“你道那其中一個鬼子是誰?就是在修路工地上被小哥打倒的溪下,兩個鬼子都帶著槍,小哥怕有危險。”三少一聽,扭頭就走。淑娟道:“他是你什麼人,這等上心?”三少道:“最好的哥們。”淑娟道:“我也跟你去!”三少道:“你一個姑娘家,去了隻能添麻煩,誰也不能跟著。”淑娟猴子同聲叫道:“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