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尼德·蘭,曾有很多傳說證明獨角鯨可以把船咬碎呀。”

“那隻能是木頭船,”他回答說,“但我對這種情景沒看到過。因此,在我沒有親眼見過之前,我不會相信鯨魚能夠洞穿鋼板。”

隨後我又為他解釋了很多,但都無法讓他改變觀點。

又行駛了幾個月,“林肯號”依然乘風破浪,順利前行,南半球的天氣這時正惡劣多變,這裏的7月相當於北半球的1月。

尼德·蘭一直持那種頑固的懷疑態度,除了該他輪值觀察之外,他甚至看都懶得看一眼洋麵。本來以他的視力會大有作為,但是他大部分時間卻呆在艙房中看書甚至睡覺,我勸告和責備他多次,但他都置之不理。

“行了,阿龍納斯先生,”他說,“別抱什麼幻想了。如果真有什麼海怪,會那麼巧讓我們遇到嗎?我們這麼瞎撞會有結果嗎?聽說又有人在太平洋的北部海中發現了這個神秘怪物,這我相信,不過現在已經過去兩個月了,根據以往的發現對這怪物的脾氣來判斷,它還能在那個地方等著我們嗎?它的移動速度快得不可思議。況且,教授,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上帝造物是很有規律的,生性遲緩的動物決不會跑得很快,因為它沒必要這麼做。因此說,如果這種動物真存在,它也早離開了!”

我無法反駁他這番理論。事實上,我們的行動顯然是漫無目的的。但,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辦法呢?我們遇到它的可能性很小,但直到今天,所有人依然信心百倍,都相信終有一天會遇到這隻獨角鯨並殺死它。

7月20日,我們在西經105度穿過了南回歸線。一周後,27日,我們又在西經10度穿過了赤道。船繼續向西前進。從太平洋的中部駛入。

以法拉古的想法,到大洋深處去,因為這怪物不太愛靠近陸地,這很有道理。因為這樣機會似乎更多些。戰艦又儲備了充足的煤,依次穿過帕摩圖群島、馬貴斯群島和夏威夷群島,並在東經132度穿過北回歸線,直奔中國海域駛去。

離這怪物最後出沒過的地方越來越近了!所有人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而且到了廢寢忘食的程度。有的水手產生錯覺發出警報,船上就會騷亂一陣,這就更導致人們情緒緊張,如此惡性循環,一天警報多達一二十次,弄得每個人都很疲憊。

“林肯號”在太平洋北部從本海到美洲海來往奔波了三個月,把每一個地方的景色都看遍了,但除了海洋,並沒看到其他東西。

人們在長久的緊張與失望之餘,終於懷疑之風日盛。辛辛苦苦一年才構築起來堅如磐石的意誌,轟然倒塌。所有人現在最盼望的不是那2000美元,而是美美地吃一頓、睡一覺,平平自己因愚蠢而產生的冒失行動。

這種徒勞的搜索不能再長久持續下去了。“林肯號”已盡其所能,人們不應該對它有絲毫抱怨。這些隸屬於美國海軍部的船員們,已經耗盡了前所未有的耐心和激情,失敗與他們無關,現在似乎考慮的隻有返航了。

人們都向法拉古提出返航建議,他最後以3天為限,3天後,如果再沒有怪物蹤影,隻須舵手將船轉動3次,“林肯號”就會朝著歐洲海岸行進了。

諾言發出日期是11月2日,它首先起到了穩定軍心的作用。大家都信心十足地向太平洋投去曆史性的最後一瞥。

兩天來,“林肯號”一直懶洋洋地向前爬著。它盡量想引起那怪物的注意或以這種傲慢來激怒它。但直到11月4日夜間,平靜的海麵上依然毫無動靜。

11月5日中午,最後忍耐就要期滿了。過了中午,法拉古將依照許諾將戰艦自太平洋北部駛往東南部。12我們這時的位置是東經136度42分,北緯31度分,南麵200英裏遠處就是日本島。一彎新月穿行在片片烏雲之中。船後海麵上留下被犁開的兩道波痕。

我和康塞爾在船間向遠方張望。船員們都爬上高高的纜索繩梯,看著地平線在遠方慢慢變小,變黑。軍官們則手持夜視望遠鏡,在各個變黑的地方仔細觀察著。

“嗨,康塞爾,”我說,“能不能獲得2000美元獎金全靠最後這一晚上了。”

“先生,請不要這樣說話,”康塞爾回答,“我從未考慮過這筆獎金。即使聯邦政府許下10萬美元獎金那也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說得好,康塞爾,這真是一次愚蠢的旅行,當時我怎麼頭腦一熱就跳上船來了。浪費了我們多少時間和精力!不然的話,我們半年前就回到巴黎了……”

“回到您的小別墅裏!”康塞爾接過話頭,“在您那個博物館中!我早把您那些生物標本分類完畢了!先生的野物和那些珍禽異獸被放在植物的籠子裏,會引來全城的觀眾參觀!”

“你說得很對,康塞爾,而且,我們也不用被別人嘲笑了!”

我們正說到這裏,突然聽到尼德·蘭高聲喊道:

“啊呀!這個家夥就在那兒,正橫在那裏等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