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你願意在領航間陪我嗎?”
“我深感榮幸。”我答道。
船長將我領到領航間,這是一個大約6英尺見方的小屋,適應了昏暗後發現,中間是一個立式舵輪,連著通向船尾的舵鏈,電線從發動機房通到領航間,因此,船長可以直接發布命令,隻要按下金屬暗鈕就行,艙四壁的四個棱鏡組成的舷窗使舵手能夠看清每個方向。
我在左舷的窗旁,能夠看到珊瑚積成的基腳、植蟲動物和海藻,從岩石的縫隙裏,可以看到甲殼動物揮舞著它們巨大的螯。
10點15分,尼摩船長開始掌舵。一個狹長的、又黑又深的通道出現在眼前。諾第留斯號勇敢地衝了進去。兩邊可以聽到奇怪的隆隆聲,那是紅海水在這個傾斜的隧道衝向地中海。諾第留斯號像箭一樣向前飛駛。沿著隧道狹窄的岩壁,我們的高速和強烈燈光畫出一道明亮的筆直光帶。我的心跳加速了。
10點35分,尼摩船長放下舵輪,回頭對我說:“地中海到了。”諾第留斯號隨著這股高速水流,在不到20分鍾的時間裏就通過了蘇伊土。
第二天一早,諾第留斯號就浮出了水麵。我馬上爬上平台,向南望去,塞浦路斯在三海裏遠處隱約可見。
7點時,尼德·蘭和康塞爾一起跑上平台。兩個形影不離的好朋友隻熱愛睡覺,卻錯過了觀看諾第留斯號勇敢大膽穿越的好機會。
“現在,生物學教授,”尼德·蘭得意問我,“你不是已到地中海去了嗎?”
“你不是也在地中海嗎,尼德·蘭?”
“哦!”康塞爾不解地問,“先生,難道昨天夜裏……”
“對,就是在夜裏,隻用了幾分鍾,他們就穿越了這個無法通行的海峽!”
“鬼才相信。”尼德·蘭的肩膀總是相應地聳動。
“我佩服你的眼力,尼德·蘭,”我說,“你應該很容易看清探入海中的塞得港長堤。”
“呀!真的,教授,這位船長還真是有點兒邪門,既然已經來到地中海了,那我們就來考慮一下我們的前途吧。”
我自然明白他指的前途是什麼。我們避開船上的人,走到探照燈附近坐下來,仔細商談起來。102“現在,我們已到歐洲了,教授,”尼德·蘭抑製不住興奮的心情,“趁著固執的尼摩船長還沒有將我們帶入兩極的海域,在帶我們回大洋洲之前,我們必須趕緊逃走。”
說實話,一談起這事我感到很為難。不想因為我而使我的同伴受連累,但我又不能下定決心離開諾第留斯號。因為它使我逐步完成了我的海底研究,我要重寫一部關於海底寶藏的書,這是個難得的機會。這樣千載難逢的良機還會再碰到嗎?因此如果使我的環球海底考察半途而廢,也真讓我遺憾。
尼德·蘭頓了一下,接著說:
“我承認,我對這次海底旅行沒太多的失望。我也很滿意,並且最好能完成它。”
“我們想到一塊兒了。”康塞爾接口道,“尼摩船長如果能讓我們走遍所有海洋,然後讓我們自由返回大陸就好了。”
“但是,我們知道了諾第留斯號的秘密,”我說,“就算船長對我們的自由不放在心上,但他也不會冒險讓我們回到陸地上去把他的秘密傳遍全世界。”
“那我們還等什麼呢?”尼德·蘭問道。“我們總會等到一個機會的,如果不是現在,也許要在六個月後。”“啊!教授,”尼德·蘭叫道,“你的推理有一個根本性的錯誤,你總是談到將來,我說的卻是現在,我們就在現在,充分利用這個機會。”
康塞爾是兩不相幫,埋沒個性的人。目前隻有我跟尼德·蘭來談論這個問題了。我無法回避了,必須說點什麼。
“好吧,尼德·蘭,”我說,“我的回答是,我的論據沒有你的充分,我們不能指望尼摩船長會發善心。因此,我們必須提高警惕,珍惜我們離開諾第留斯號的第一次機會。如果不成功,就不會有第二次了。”
“當諾第留斯號在某個夜晚靠近海岸時,機會就來了。”尼德·蘭說。
“那麼,我想說,這個機會將絕不會出現。”
“為什麼?”
“因為,尼摩船長不可能相信我們放棄逃跑,他會保持警惕,特別是當我們靠近歐洲海岸的時候。”
“我們走著瞧。”尼德·蘭不再聳肩,而是固執地搖了搖頭。
“目前,尼德·蘭,”我說,“就到此為止吧,以後也不要再隨便拿來說。等到那一天,你準備妥當了,來通知我一聲,我一定會跟你走。”
結束了這次談話後,事實好像正驗證著我的推理,在這船隻來往頻繁的海域,諾第留斯號一直潛在很深的水底,即使在海麵上行駛,也都距海岸很遠,而且隻讓領航露出水麵。這就徹底打碎了我們逃跑的美夢。當在希臘群島間行駛時,客廳的窗外嵌板打開了,我仔細觀察著魚類,而船長則在客廳裏不安地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