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1點,我們到達了山腳。眼前出現了一片被海水石化了的樹林,好像站立著的海底煤礦,路上到處都是海藻和黑角菜,裏麵爬著幾乎所有的甲殼動物,我們爬岩石,它們會在身後轟然崩落,發出隆隆聲。山路兩側是被挖空了的山洞,黑暗得看不到任何東西,我不時想到,當地人會不會突然跳出來攔在我的眼前。
我勇敢地跟在船長後麵,幸虧來時還帶了手杖。走在這臨近深淵的狹窄山路上,任何一步走錯都是危險的,我謹慎而堅定地向前邁步,雙眼卻不禁要飽覽這粗獷的海底山景。
我竭盡全力,終於和船長同時到達了山頂。遠方有一座火山。在山頂50英尺處,岩石和火山渣堆中,可以看出一個巨大的火山口噴出熔岩流,在水中像瀑布般散開,如同一個巨大的火炬,照亮了伸展到遠方的整個低穀平原。事實上,在我眼底下是一座廢棄崩潰的城市,屋頂坍塌、廟宇摧毀,拱門破損、石柱傾倒,還能辨認出這是多斯加式建築物的堅實結構,遠方是一個龐大的運河工程廢棄遺址。更遠處有一線長長的倒塌的牆垣,寬敞的大路上空無一人,這是尼摩船長向我呈現的一座水底龐貝城!
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尼摩船長拿走一塊鉛石,在一塊玄武岩上寫了這樣一個名字:大西洋城。
我恍然大悟!大西洋城,這個千百年被世人爭議的古城,竟然是真實存在的。
是幸運之神賜給我這次離奇的命運之旅,我正踏入神話中的大陸上!我的雙手觸摸到了10萬年前那遠古地質年代的遺址了,我正走在人類遠祖曾生活過的地方。我的靴子沉重地踏在那洪荒時期的動物骨骼上,而那些森林即早變成了化石。
我忍不住從這懸崖上走下去,把這片曾連接非洲和美洲的大陸看個夠,去走訪那史前的偉大城市。我真想在這裏多呆一段時間,將這一切都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中。
尼摩船長現在正倚在布滿苔蘚的巨石上,也像被石化了一船呆呆地發怔,他是否也在想著那些久遠的人類?
還是正向他們詢問人類命運的真諦呢?
我醉心地佇立在這讓人心動的峰頂,凝視著在火光照耀下的平原,有時火石的熱力是驚人的,地心熔爐的沸騰把整座山都撼得直顫。巨大的轟鳴聲回蕩在清晰的海水中。突然間,月亮出來了,蒼白的月光透過海水,灑在這塊沉沒的大陸上,我們也要返回去了。
我一直睡到第二天的11點才起床。昨夜的疲憊仍留在身上。船依然向南行駛。
透過客廳的玻璃,還能看到一部分那沉沒的大陸。
我把這些大西洋的曆史講給康塞爾聽,講述那些勇敢人民的苦難。但發現他聽得並不入神,原來他已被窗外的魚類吸引了,隻要有魚類經過,康塞爾就會陶醉在對它們的分類中,而忘掉世上的一切。
這天,諾第留斯號在一個四麵環山的圓形湖中浮出水麵。四麵的高山都有五六百米,使整個湖麵如同一個倒扣著的漏鬥。最上方有一個圓孔,從那兒射進淡淡的微光。
“我們到哪兒了?”我向船長問道。
“一座死火山的山口。”船答道,“由於地震,造成海水的入侵,把這座火山撲滅了。教授,當你還在做夢的時候,諾第留斯號已從水下10米處的一條天然水道進入了這個火山湖,這是諾第留斯號安全、機密,簡易的港口!”
“不錯,船長,除你之外誰也無法進入這個湖中,但它用處不大,諾第留斯號不需要港口的。”
“你說得不錯,教授,但它需要動力,動力需要電,電需要鈉,而鈉來自煤。而這裏正有無數地質年代淹沒的森林,現在已經變成巨大的煤礦了,是我取之不盡的能源。”
“哦!那能讓我看看在海底是如何采煤的嗎?”
“這次來不及了,教授,因為我要急著進行我的海底旅行。因為這次隻是裝載原來儲藏的鈉罷了。”
但儲備時間要一天,在船長的允許下,我和兩個同伴作了一次環湖旅行。登上火山噴出的大岩石,在曲折的石間小徑穿行,真好像又一次貼近了陸地。尼德·蘭不斷敲敲周圍岩石的厚度,像想鑿通大山逃走似的。
夜晚來臨前,我們返回船上,諾第留斯號又通過那條秘密的地下水道重新進入大西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