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逸燑悄悄地出了水房,躲在樓梯口處聽著。那東西上樓的腳步拖拖拉拉特別沉重,每上一級台階都從喉嚨深處傳出呼嚕呼嚕的喘息聲,再配上樓道裏昏暗的燈光,整個就是一個恐怖片的場景。"不能讓他發現自己…"王逸燑似乎聽到了發自心底的警告。可是怎樣才能避開它,趕在它去三樓之前回到屋裏?王逸燑後背緊貼著牆,側耳聽著它正一步步走上二樓,於是也悄悄地邁上了樓梯。
現在那個東西就在頭頂正上方,也就是一層樓的高度差,王逸燑小心地按照它的節奏登上樓梯,這樣就聽不出來自己的腳步聲了。那東西沒有把一層的屋子鎖上就上樓去了,難道要從四樓開始一間一間地鎖門嗎?王逸燑盤算著,要是那樣的話他剛好有機會在鎖門前回到屋裏去。
"啪,啪,啪…"王逸燑控製著節奏,盡量讓每一步都落在那沉重的皮鞋後跟敲擊水泥地麵的聲音裏。但是上到二樓的時候,頭頂上那東西突然在樓梯口處停下了腳步,"啪",王逸燑這一步踏出去的聲音雖然不大,卻也足以傳到樓上去了。
王逸燑驚愕地定在那裏,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它怎麼不走了?它一動不動地待在那裏要幹什麼?它聽到我的腳步聲了嗎?…王逸燑心裏緊張起來,做好了準備,隻要它往下邁一步他就立刻跑到一個沒人的房間藏起來。
樓道裏靜得出奇,好像那些人都沒有回來似的,但是再仔細一聽,一陣飄渺悠遠的嗚咽從三樓的某個房間傳了出來:"我下不去手啊…我真的下不去手啊…"
可能是因為關著門聲音太小了,王逸燑也聽不出來是誰在那麼糾結地哀怨著。頭頂上那個東西似乎也在專注地聽著,幾分鍾過去了,它即沒有繼續上樓去也似乎根本沒發現王逸燑在下麵,就那樣一動不動地在三層的樓梯口站著。
王逸燑隻覺得一個姿勢待久了腳都麻了,不知道那東西在上麵琢磨什麼呢,甚至開始懷疑它還在不在那裏,不能一點動靜都沒有啊。正想著要不要上去看看,樓上突然又響起了那東西沉重的腳步聲。"不好,往我們那間屋子走去了!"王逸燑心裏一緊,要是它開門發現自己不在屋子或者直接把門鎖上,對於他來說都夠麻煩的。他悄悄走上三層,藏在樓梯口的拐角處觀察它的動作。
那東西果然徑直走向了王逸燑他們那間屋子,到了門口它伸出手握住門把手,猶豫了。它就那樣站在門外,側著頭想了半天也沒有推門進去或者把門鎖上。王逸燑看著它若有所思地站在那裏,回想起來第一天早上就是它猶豫要不要打開他們那間房門,上次他跟何靈音提前回來的那次也是它拚了命想破門而入,它三番五次地在他們門口徘徊到底是要幹什麼?
王逸燑看得真著急,現在屋裏隻有何靈音一個人,它要是真推門進去,不說音子有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光是它那樣子就能把音子嚇暈過去…王逸燑暗暗地捏緊了拳頭,拿定了主意:不能讓他進去,必須把他引過來!於是伸手打了一個響指,"啪"的一聲脆響回蕩在空蕩蕩的樓道裏。
王逸燑藏在樓梯口的拐角後麵看著,那怪物好像完全沒有聽到這一聲充滿挑釁的響指,仍然對著門發呆。正當王逸燑伸出手準備再來一下的時候,它突然緩緩地把頭轉了過來,那個看似像是個腦袋的肉團上,兩個濃泡似的眼珠直勾勾地盯著王逸燑,就好像牆壁是透明的,而王逸燑的一舉一動早已被它盡收眼底。王逸燑看到它挪動著沉重的步子徑直朝自己走過來,速度竟比他料想的要快許多,眼看著它三兩步就要到樓梯口了,王逸燑一個箭步躥上了四樓的樓梯。
"下樓去…下樓去…"王逸燑在心裏連連祈禱,但是,那透著腐爛的喘氣聲就像牆壁上的黴斑一樣,沿著樓梯蔓延上來了。這可怎麼辦?容不得王逸燑多想,那怪物就要看到自己了,於是他拔腿跑向四樓北側最裏麵的一個房間,也就是他和音子那間屋子正上麵的那間。推門進去,房間裏的景象瞬間把他震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房間內地麵上牆壁上到處是成片的幹涸血跡,就連天花板上也濺滿了星星點點的暗紅,一股混合著黴菌和鐵鏽味道的腥氣撲鼻而來。三具腐敗的屍體隨意地丟在地上,內髒已經被利器分解得七零八落,爛乎乎地散在周圍。正中央一把椅子上,一具尚且看得出個人形的屍體被反手捆綁著,盡管雙眼被剜了去隻留下兩個血肉模糊的窟窿,那副極度扭曲的麵孔好像仍在訴說著他的痛苦。屍體的胸口插著一把亮閃閃的尖刀,恰好就像王逸燑在夢中經曆的一樣。他踉蹌地扶著牆,隻覺一陣天旋地轉的惡心,兩腿一軟差點跪倒在一顆被拍扁的頭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