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午俠貓著腰從後門走進階梯教室,蹲在地上搖搖擺擺地前進,一撮豎起的頭發像海上的浮標一樣漂到許文凱身邊。他冒出頭瞄一眼講台,趁老師看教案的工夫坐在許文凱身邊的空位上。
許文凱視而不見,認真抄完筆記才偏頭看趴在桌上癟著嘴裝可憐的湯午俠,摸出兩袋麵包塞進他手裏。
湯午俠偷偷摸摸地撕開袋子往嘴裏塞,塞到一半伸手摸出許文凱桌洞裏的礦泉水,一口下去許文凱都聽得到他吞咽的咕咚聲。
他周三第一堂課就是十點半的建築欣賞,往往一覺睡到十點一刻才從出租房的床上爬起來,連滾帶爬地往學校趕。許文凱被他震天響的肚子一次次打擾聽課又甩不掉這塊腳底的口香糖,隻好變成投喂者。
湯午俠填飽肚子,屈起胳膊放在桌上趴下,右手摸摸索索拉起許文凱的左手放在腿上。
兩人坐在最後一排,許文凱也就不計較他手上的那些小動作。
湯午俠從小拇指開始依次把五根手指都握緊手裏,又從大拇指開始一根根鬆開。許文凱注意力被他打散,抽回手放到桌上。
湯午俠消停了幾秒鍾,歪頭打量許文凱的側臉。
他說許文凱頭發稍長一點好看,許文凱的頭發就漸漸留到現在這個剛剛好的長度,湯午俠於是有了一種說要有光就有了光的權威感,天天盯著許文凱的新發型毫不膩煩。
“別記了,一塊兒睡吧。”
“滾。”
湯午俠權威受挫,兩隻眼睛像貓頭鷹似的交替開合盯著許文凱看,沒過多久就睡著了。
等他被許文凱叫醒,一份飯又擺在眼前。
湯午俠拎著菜等許文凱撕下塑料飯盒的蓋,把菜倒在裏麵:“我考慮過了,畢業以後咱倆必須自己做飯,買著吃太費錢了。”
許文凱抬頭看他,沒發現他臉上有任何刻意的痕跡,掰開一雙一次性筷子遞過去。
“你肯定是朝九晚五,”湯午俠繼續暢想,“所以這飯還得是我做,不過有條件,我下班之後你得幫我熱飯,陪著我吃完。熱飯你會吧?”
“你以為我生活不能自理啊?”
湯午俠心說你跟人叫板的時候真好看,扒幾口飯吮了下筷子:“你真不去國王聽我的新歌?”
“不去。”許文凱斬釘截鐵,他既然有了湯午俠,再去混圈太沒意思,“宿舍有門禁。”
“那就回我們家,”湯午俠伸手摸他屁股,順著弧度來回摩挲,“不可能那麼倒黴正好撞上查宿舍。”
“你怎麼這麼饑渴。”許文凱一抬屁股坐在他手上,“還有兩天就周末了你今天撩撥個什麼勁兒?”
“哎哎!我這還得彈吉他呢!”湯午俠趕緊抽出手來吹,“我告訴你,處男剛破處欲望是很強烈的!”
教室裏還有別人,他這一嗓子把全部注意力都吸引過來。湯午俠愣了愣,起身按住許文凱一疊聲道歉,把看過來的人一個個瞪回去,又把自己這邊的肉都撥給許文凱:“你得體諒我,我就是很想,非常想,沒法不想。”
“想也忍著,你再這麼折騰還沒畢業就精盡而亡了。”
“許文凱。”
“不行。”
“文凱啊……”
“不行!”
“許文凱!”
“湯午俠!”
湯午俠挺直身板俯視許文凱,沒幾秒就慫了,耷拉腦袋吃飯:“未老先衰,杞人憂天。”
許文凱老氣橫秋地歎氣,四周看了看發現沒人注意這邊,低頭在湯午俠嘴上親了一口。
湯午俠一口飯嗆進喉嚨,捂著嘴別過臉咳嗽,半天才緩過氣來,眼淚汪汪地看向始作俑者:“我警告你許文凱,不許牽著我的鼻子走,你得聽我的。”
“行,好。”
他拚命壓低的嘴角並沒有敷衍得了湯午俠,湯午俠皺起眉頭憤恨道:“你沒誠意。”
“那你也沒實力啊。”
“我怎麼沒實力?我……”湯午俠一拍大腿根,“你再說我沒實力,再說一次周末就別想站著出門。”
“怕你啊?”許文凱說,“我去你那就沒想過要下床。”
他故作老到地說完,迅速躲開湯午俠的眼睛,“沒實力是說你情商不夠,誰說你技術不好了?”
“你的意思是我技術很好了?”
“滾。”
“不滾。”湯午俠先是傻笑,繼而難得嚴肅地皺起眉頭,“不滾,我非纏你一輩子不可。”
許文凱本打算告訴他一輩子很長,變故很多,但跟情商低下的人是說不清楚這種深奧命題的。他看著那張鄭重其事到有點滑稽的麵孔,笑了:“你可得說話算話。”
“廢話,你們家一輩子是隨便說說的嗎?”湯午俠伸手揉亂許文凱的頭發,“走著瞧,許文凱同學。”
不要質疑直腸子的人,不然他們一定拚了命也要向你證明他們是正確的。這些人煩得很,也許還沒等你回過神來,他們已經糾纏了你漫長的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