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末日為妖 第三十一章 沙場秋點兵(1 / 3)

夜晚如期而至,帶來的卻並不全是黑暗,還有滿天的星辰。朦朦的月色穿過枝葉的縫隙,星星點點的光照了下來,沒入火光中消失不見。火著得很旺,映得周遭明晃晃的,卻也將人們的影子拉得很長,藏進無盡的黑暗中。

木屋前,眾人圍火而坐,圈子不大卻涇渭分明。薑杜正在給衛笠講解陰陽五行,坐在旁邊的衛乘鼓搗著破碎的‘風鵠’散件,麵色淒然,再過去是王啟和林琮,說著些不找邊際的話,葉燃羽本想坐在薑杜身邊,可耐不住趙丹顏的叨咕,隻好離得遠遠的,與趙丹顏坐在一起,繃著臉不說話。

一陣陰冷的風吹過,火苗撲閃跳躍,明暗閃爍,藏在黑暗中的影子也仿佛活了一般。深秋的霧氣趁機襲了過來,眾人不禁打了個寒顫。柴火被壓得更低了,風也愈發陰冷,風卡在木屋的縫隙裏,嗚咽起來。

嗚咽聲中,宋吳與刑木牙從天而降,宋吳把手中的野鹿、野兔往地上一扔:“夥計們,搞起啊!”短短的時間,他不但領悟了如何控製泣風真氣飛行,還和刑木牙一道,出去打了個獵。

見宋吳回來,薑杜招呼衛笠去把陣合上了,層層保護下,他們放心得烤起肉來。

“嗞嗞”,鹿肉烤出的油被柴火點著,香氣四溢,宋吳咽了咽口水,食指大動。

狼吞虎咽,饕餮獵食,風卷殘雲之後,隻剩滿地殘渣。酒足飯飽,宋吳拍拍屁股,起身進得木屋睡了過去。想是大家都很累了,很快,鼾聲四起。黑暗中,不知誰輕歎了一口氣,像是無盡幽思,蓋過了鼾聲,流出木屋,順著夜晚清冷的風,越飄越遠。月亮許是聽到了那縷幽思,爬上枝頭,灑下一片銀霜,想要封住個寒冷的夜。

現在是公元前二〇二年,項羽被困在了垓下,楚漢兩軍廝殺慘烈。

垓下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堡壘,它座落在高地上,城北頻臨洨水,另外三麵掘有護城河,泥坯的城牆足有三丈高,地寬糧廣,易守難攻。

漢軍每日的叫陣已成例行之事,自從上一次敗陣之後,楚軍便龜縮城中,不再應戰。不過這可苦了劉邦,項羽拖得起,他劉邦可拖不起,自己這邊的同盟本就不算牢固,垓下又久攻不下,諸侯多有退意,韓信更是持觀望之舉。

兩員小將在垓下城外大聲叫罵,三言兩語便把項羽祖宗三輩罵了個遍,二人放肆地嬉笑著,似乎是篤定了楚軍不敢出兵。

城門打開,一人一騎衝了出來。八百步的距離,來人引弓搭箭,弓如滿月,箭似銀梭,利箭在空中穿過,箭羽發出刺耳的哨鳴,其中一員小將尚未發覺,便被擊穿頭顱,甚至他的身體也被帶離了馬背,向後劃了一丈才重重地跌落在地。箭深深地紮進泥土中,隻留下一尾尚滴著血的箭羽,浸在腦殼噴灑出的白漿裏。

另一員小將大驚,正欲持槍上前,卻被另一隻羽箭帶離了馬背,摔倒在地,當即斃命。

“殺啊!”暴怒的漢軍發出山崩般的呐喊聲。大地震動起來,甲胄摩擦的聲音夾雜其中,驚起漫天的沙塵,像是直能拍向重重墨雲的巨浪。

垓下仿佛岸邊一塊黑沉的礁石,巍然不動。眼看巨浪就要壓到跟前,鐵騎從城中奔襲而出,如一柄尖刀,插入了漢軍中。如果說騎兵是陸地上的霸王,那麼楚軍的黑風騎就是騎兵中的皇帝,產自合州的純種青馳馬天生蠻力,即便是裹上武裝到膝的連環甲,也是步履輕盈穩健,非一般馬匹可比。

黑風騎衝進敵陣之中有如虎入羊群,衝開一條條血道,可憐的漢軍不是被馬撞死,便是被踢得血肉橫飛。前陣的漢軍亂了,一味地躲避黑風騎的奔襲,混亂中,被踩死之人不計其數。

黑風騎中為首一人便是剛才獨自出城的那名騎士,他的弓背在身後,手上執一把重劍,重劍上下翻飛,血花四濺,一個又一個的漢軍喪命於他的劍下,如同倒伏的麥子。一隻長槍從側麵刺來,騎士左手握住槍頭,向後拉開,右手重劍順著槍杆滑下,斬在了持槍人的肩膀上,頓在那裏,騎士大喝一聲,大刀用力劈下,持槍人被劈成了兩半,雙手也被斬掉了。他又是一刀,封住來自正麵的攻擊,同時猛地轉身,長槍脫手而出,刺死了從身後偷襲的敵人。“嗖”,一隻箭射入他的肩膀,他罵了聲娘,咬牙拔出,把箭頭折斷,奮力擲回,箭簇沒入敵人喉嚨中,發出“噗”的一聲悶響,弓箭手應聲斃命。

“來將授首!”

漢軍中,一員驍將馳馬而出,他持槍弓背而行,幾乎要與馬背貼在一起,風馳電掣。漢軍紛紛讓出一條道來,一人一騎如深夜裏的一顆流星,劃過戰場,他雙手緊握長槍,槍頭閃過一絲寒芒,氣勢如虹。

“敵將授首!”驍將又是一聲喊!黑風騎士習慣性地用左手握住長槍,驍將見狀,雙手一銼,鐵槍疾速旋轉,如一條黑色的毒蛇,從騎士手中滑出,一口咬在他的前胸。

“嘿呀!”黑風騎士怒目圓睜,手中大刀山嶽般斬下,漢軍驍將未及抽回長槍,便被砍翻在地,騎士駕馭寶馬烏騅高高地揚起前蹄,直直地向下踏去,骨骼斷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黑風騎士掣馬來回地踱步,冷冷地看著那些逡巡不敢向前的漢軍:“再上前一步者,死狀若此!”刀鋒所指之下,是胸腔斷裂的漢將,黑紅的血從他的口鼻噴湧而出,夾帶著粘稠的泡沫,直讓人心生戰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