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遮擋在眼前,濃霧像是一片雲海,卷卷滔滔,讓人憑的生出一絲寒意。那重重的迷霧仿若上古巨獸噴出的鼻息,夾帶著震耳欲聾的雷吼,總讓人不自覺地以為迷霧深處便是埋葬了皚皚白骨的地獄。然而實際上,從來沒有凡人可以靠近這片迷霧,因為他們是看不到的。這便是隔開人界與妖界的焚仙霧了,又豈是沒有修為的普通人可以看破的?
沒有誰會在焚仙霧附近徘徊,不管是人還是妖,即便是受了陽塵宮令旨的妖將,也隻是匆匆而過,不會在此停留。這裏也從來不是風花雪月、煮酒吟詩的好地方,妖界是靈界崩裂之後散落在凡間形成的,一眼望去,沉浮在邊界的焚仙霧周遭盡皆荒蕪,好不荒涼。
然而就在這一片荒涼中,有一人百無聊賴地躺在半空中,看著那滔滔湧湧的焚仙霧失神。他抖了抖手中的衣服,折起來枕在腦後,似乎就要這樣睡過去。
這裏沒有日出日落,每時每刻都是魚腹一樣的慘白,太陽從來不會懸掛在這樣天空上。這裏沒有時間的概念,趙丹顏也不知道究竟等了幾天,等得他有些困倦了。就在他闔上眼的一瞬,焚仙霧慢慢地卷起,一男一女從濃霧深處走了出來。趙丹顏驀地驚醒,從空中輕飄飄躍下,把衣服扔給那男人,麵帶疑惑地看著男人身後的女人:“她……就是罡雷老祖?!看起來功力不怎麼樣嘛。”
男人穿好衣服,白了他一眼:“趙丹顏你是什麼眼神,這能是罡雷老祖?!這是小祖——管離秋!”
“我說呢,”趙丹顏點頭,隨即又搖頭不止,“不是……宋吳……她的功力能救人?”
管離秋別過頭去,不予理會。
宋吳拍了拍趙丹顏的肩膀:“她的功力自然救不了的,”他從懷裏摸出九川玉盒,嘿嘿一笑,“靈丹妙藥在這裏!”
“哼!你倒是瀟灑,不管到了哪都少不了漂亮姑娘陪。”趙丹顏有些不悅。
他的目光落在宋吳手中的九川玉盒上:“這是……好熟悉的感覺!”他倏地抓住宋吳的手中的玉盒,失聲道,“雷賀,是你麼?!”
九川玉盒劇烈地抖動起來,似乎在回應趙丹顏。
趙丹顏麵沉似水,冷冷地瞥了宋吳一眼,像是針刺進了宋吳的眼中:“把你的陰風收了!”聲音的冷峻堪比九川玉般冰寒。
宋吳收了泣風真氣,訕然道:“你認識他?”
女童再次在九川玉盒表麵浮現:“趙丹顏?!真的是你這個老家夥!”
趙丹顏?老家夥?宋吳看了看趙丹顏,卻見他的臉上沒有了往日的冰冷,取而代之的是綻開在臉上每一處褶皺處的歡欣。真的有些老啊,宋吳想,這女童該不會是趙丹顏的老相好吧。
“哈哈哈哈……”趙丹顏竟然破天荒地大笑起來,“老雷,你什麼時候成了這副模樣了?兩千餘年不見,你怎麼不進反退,又退回到稚童了?”
“兩千餘年?!退回稚童?!那個……趙丹顏,她是誰啊?”宋吳問。管離秋也看向這邊,她也曾得到過雷鳴之花,而且還不止一次,每次雷鳴之花拿到手,她都會見到這個可愛的女童,可不知道這雷鳴之花中的女童到底有什麼玄機。
“山魅聽說過沒?就是凡人口中的土地爺。”趙丹顏沒好氣地白了宋吳一眼。
“土……土地爺?!”宋吳瞪著雙眼,“你忽悠我,這明明是個女娃,怎麼可能是土地爺!”
“嘿嘿,”趙丹顏冷笑一聲,“老雷,有人懷疑你的身份啊。”
“不知者無怪,況且我這個樣子,”女童站起來轉了個圈,紅色的花裀旋起,翩然若飛,“確實不像是個白發蒼蒼的土地爺爺啊。”
趙丹顏板起臉:“你就別惡心我了,快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雷賀蹲下身來,捧著自己的苦瓜臉,喟然長歎:“說起來我就寒心啊!隻怪‘扶搖大典’持續時間太長,持續兩百年的‘扶搖大典’直接導致我的本體——雷烏山被奪,而占山為王的土匪就是之前長期棲息在我身上的一隻雷鷹妖,你也知道的,我失了本體,一身威能便無法發揮……”
“所以你就被打回這副模樣了?”趙丹顏非但沒有義憤填膺,反而忍俊不禁的樣子,想來這本體被奪對他們來說並不是什麼不得了的事。
“何止如此啊,”雷賀大倒苦水,“我雖然失了本體,可依舊要籍本體而生,便化作雷鳴之花,每七年重生一次,隻要成功複生九次就可恢複真身。可就這樣也不得安生,前兩次的時候那雷鷹妖不曾發覺,倒讓我成功了,可是後來第三次的時候竟被一頭白狼一口吞了,這頭畜生,”雷賀啐了一口,惡狠狠地說,“它吞了我不要緊,可因此獲得了一身的閃電,竟被那雷鷹妖給知道了,這下可慘咯,兩千年啊,我都不記得自己被吃了多少次了!他娘的修為也越來越低,竟回到了幼年時期的修為,又歸於女童身,想我當年也是翩翩少年,絲毫不次於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