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趙丹顏笑得眼淚都流了下來，“妙，真妙，哈哈哈哈，看看你這下還怎麼在我麵前耍帥！”
“你他娘的還笑，快點想辦法幫幫我！”雷賀老臉上掛不住了。
趙丹顏擺了擺折扇：“這還真沒辦法，妖族對我等來說畢竟還是凡類，再者說對方好歹也是個妖王，若是我貿然攻了過去，且不說占不占得到便宜，要是惹得妖族反攻，估計族裏的長輩能撕了我！到那時候我就跟你一樣也回到幼年期了，你倒是高興，我可不想這麼幹。以前不知道鳩占鵲巢是怎麼回事，如今算是知道了。”
妖族是凡類？宋吳心驚，難道說趙丹顏的身份有什麼特殊之處？還有，“扶搖大典”又是什麼東西？什麼鳥大典竟然要開兩百年？可這雷賀分明是個小小的山精，說到底還是妖啊，趙丹顏說是真靈，但是真靈和妖有什麼不同麼？宋吳搞不明白，卻又不好問，隻好幹站著。他忽然想起管離秋，蹭到管離秋身邊，輕聲說：“你知道妖族和真靈有什麼區別麼？”
“什麼？”管離秋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你知道妖族和真靈有什麼區別麼？”宋吳把“妖族”和“真靈”兩個詞咬得特別重，聲怕管離秋聽不清。
管離秋莫名其妙地瞪了瞪宋吳，嘟囔了一句：“白癡。”
宋吳目瞪口呆，嘿嘿幹笑幾聲，不再言語，心中卻更加困惑。
雷賀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趙丹顏所言非虛，此事的確異常棘手，真靈人丁稀少，自然是不希望與繁殖興旺的妖族發生大規模衝突的。他向宋吳投去求助的目光：“少俠……”
“停！”宋吳打斷雷賀，“反正你都已經等了兩千年了，這次的七年就全當不存在了吧，你七年的等待換回一個人的性命，這是無上的功德啊，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就委屈一下吧。”
雷賀撅著嘴：“不高興。”
“那……這樣，這次先用你救人，下一個七年，我去跟罡雷老祖說項，讓你再成功重生一次，怎麼樣？”宋吳感覺這是個好辦法。
“才一次啊……不高興……”
“什麼？還不高興？你不要得寸進尺，這次即便我不摘你，你也逃脫不出罡雷老祖的手，更何況我還讓你見了見故人，你不感謝我就算了，反倒在這跟我說不高興，你不高興，我還不高興呢。真是的，我還幫你殺了那頭白狼呢，怎麼看起來你也不虧，真是不知好歹！”宋吳麵色不善。
雷賀的臉也陰了下來，肌肉在臉皮下抽動，小小的臉上竟有幾分崢嶸。他怎麼說也是個真靈，被凡類這般訓斥倒還是第一次，不由得心生憤怒。
雷賀正欲發火，趙丹顏附耳過來。也不知趙丹顏說了些什麼，雷賀陰著的臉緩了許多，到最後驚詫地看著宋吳，他難以置信地問趙丹顏：“真的？”
趙丹顏嚴肅地點頭。
雷賀思量了一下，目光突然變得散漫：“也罷，這次就當我又栽了，宋小子，你帶我去看看你要救的人吧，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麵，若是你不遵守承諾，可別怪我他日恢複真身來尋你麻煩，妖王我惹不起，你個小小的妖卒我還沒放到眼裏。”
這些老成的話從一個女童嘴裏冒出，莫名地惹人發笑，宋吳卻正色道：“宋某定不毀諾！”
上午的陽光照進暖閣，縷縷輕忽的紫焰從暖爐中升起，彌散在空中，妖嬈如女人。曾經美豔天下的虞姬在艾草香氣的籠罩下躺在榻上，蠟黃色的皮膚枯萎得像是樹皮，粗糙不堪。城中騎軍營中兵士操練的呼喝聲遠遠的傳來，仿佛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回響，讓守在榻邊的西楚霸王想起一些經年的往事。那些往事裏少有溫柔與甜蜜，多的是血腥與殺戮，令他心煩意亂的血腥之氣在體內衝撞，他的重瞳不知何時變成了紅褐色，細密的血絲遍布在眼白處，像是縛住瞳孔的網，一眼看來，讓人心驚膽顫。
葉燃羽目光呆滯地守在暖爐旁，茫然地撥弄著暖爐中的火芯，不時地往爐中添些艾草。她的旁邊，戴孝的薑杜席地而坐，一連數日，他每天都要用“草木春”為虞姬療傷，雖然沒有明顯的作用，不過聊勝於無。按理說他本應該為師父守靈的，可是張尋的遺體被範淩搶了去，薑杜不知道這算是怎樣的歸宿，可是張尋臨死前的一幕幕不停地在他腦海中浮現，漸漸地，他感覺師父的遺體放在範淩處也許是件不錯的事情，生前不能在一起，便讓他在死後享受那久違的溫馨也未嚐不可。他這樣想著，不由得看向葉燃羽，心中不知何味。
薑杜下首是同樣戴著孝的衛笠，幾日來，他寸步不離地陪在薑杜旁邊，一則是安慰師父，免得他悲慟過度，二則是他已然開始修習陰陽五行訣，要時不時地請教薑杜。
馬伏聿此刻也已尋了過來，在得知張尋的死訊後，大為震驚，不爽之餘出去平了數座大山，才蒙著一身的灰塵返回垓下，此刻正守在虞姬的暖房屋頂，保持警戒，怕是再有人捭闔堂的人來搗亂。他對項羽和虞姬絲毫不關心，但這事是宋吳一手操持的，他便看在宋吳的麵子上，過來搭把手。失去老友的痛像是齧鐵蛛絲勒住了他的心，心煩意亂之餘，唯有借酒澆愁，可是越喝反倒越清醒，張尋的笑始終印在他的頭腦中，久久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