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誠欺騙了歲月，回首微微一笑。
許濤一根接一根抽，整間房廳都跟著變得烏煙瘴氣。他掏出自己的手機，打開通訊錄翻到了那個最熟悉的名字，按下了撥出鍵。
“喂？”冷靜的女聲。
“你還在現場麼？”
“嗯。快撤了。”
“忙麼？”
“采集工作已經結束了，要不也不會接你電話。”
“我在想……”許濤把煙頭丟在了地上，狠狠地用腳尖給它碾滅：“我想重新調一下當年火災案的卷宗，你幫我看看。”
對麵的女聲遲疑了一下：“怎麼突然想起這茬了？”
“你不一直覺得李柏輝是清白的麼？這次我陪你一起查。”
“少說的那麼好聽。”沈筠壓低聲音，“難不成你要向我軍投誠，背叛你最忠實的林警官了？什麼時候思想覺悟這麼高了？”
“今天李柏輝那個女同夥主動投案了，她剛剛跟我說了些關於李柏輝的事情，感覺上……”許濤又叼起一根煙，點燃。他把煙夾在嘴角，繼續講著電話：
“沈筠，也許你是對的。”
“人都以為互相了解，其實誰都看不清楚誰。許濤，這個忙我幫定了。現在手機訊號不好，人多也不方便。具體的情況等你回局裏之後我們慢慢商量。”
“謝謝。”
“還有，少抽煙。我不想你變成第二個林子光。”
“嗬。”許濤掐滅了剛點著的煙。
“嘟……”電話那邊掛斷了。
許濤還沒來得及收起手機，急促的鈴聲就又響了起來。這一次是林子光。
“頭兒……什麼！”許濤跑到屋門前，用力擰門把手，卻發現門已經被鎖死了，於是用力拍門：
“倫琴！倫琴開門！”
沒辦法了，許濤和同事一起用身體撞門：“哐、哐、哐！”
門被撞開以後，許濤他們發現屋子裏隻剩下手銬空空蕩蕩地掛在水管子上，倫琴早已經不知所蹤。
上一秒，許濤還打算相信她，去給李柏輝翻案；這一秒，倫琴逃跑的現實給了他當頭一棒。許濤舉起手裏的電話，告訴那頭的林子光，人，已經逃跑了……
原來林子光按照倫琴給出的地址“光明街128號”，找到了那條光明街。可是他逐戶尋找發現，光明街最後一戶的編號為127，根本就不存在第128號。倫琴虛虛實實地編造了一個地名，很可能是調虎離山之計。林子光立即從光明街打電話回來，第一時間跟許濤確認倫琴的動向。
許濤蹲在剛剛鎖拷倫琴的地方。他觀察掛在水管上的那副手銬，發現手銬鬆脫的地方呈現明顯的暗黑色，貼近鼻子聞一聞，還留有刺鼻的酸味。手銬旁邊的地板上，有一個拇指大小、玻璃材質的空瓶子，裏麵有黏稠透明的殘餘液體。這麼小的玻璃瓶，很容易近身藏匿帶進來的。
“人不是從窗戶跑的。”另一名警察檢查了窗戶四周後說道。
密室逃脫麼？
許濤對著這間不足二十平米的屋子苦苦思索著。連接外界的通道有兩條：窗戶和門。自己站在門邊，從門逃脫是沒有可能的了，而窗戶也沒有痕跡。天花板沒有排氣裝置，是完整的六合板吊起來做成的，也不可能作為通道。
還有哪裏？
許濤忽然想起，倫琴一被關進來的時候就主動坐在了地上……
他跪在地板上，仔仔細細觀察，有個板縫很“幹淨”，裏麵的灰塵明顯被挖了出來。他用指甲貼著縫隙一點一點劃過，這塊地板有些鬆動，他指甲一嵌，往上用力一勾，木板被帶起，露出了透光的孔洞。
許濤頹喪地跌坐在了地上。這個倫琴早就精心設計好這個圈套，就等著許濤他們來鑽。林子光要求許濤二人留在那兒保護現場。他想不通，這個李柏輝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胡遠既然是他殺的，那麼按理說他應該不會鋌而走險再次去現場。
除非那裏還有什麼值得他犯險的重要物品？
許濤抻長脖子，順著窗口眺望，謝天謝地，對麵屋子裏的兄弟們都井然有序的在那兒，沒有任何異常。
其實對麵還真遇到點小問題。
胡遠家衛生間的水管有些滴水。一開始隻是零零星星的滴答幾滴，情況不算太嚴重，警方也就沒在意。可沒想到一上午的時間下來，水管越滴越厲害。
“報告！”
如果水積多了流入到房廳裏，很容易破壞現場的血腳印。屋子裏麵電話訊號極差，帶隊的警員就用胡遠家的座機撥通了物業的電話。對方承諾五分鍾內就派人到現場修理，絕對不給警隊執行公務造成困擾。
物業公司還真是準時，五分鍾剛剛好，一名身著藍色工作服的水管工就拎著工具箱來到了胡遠家。
“您好，很高興為您服……”水管工的開場白還沒來得及念完，就被屋子裏血腥的味道給熏了個七葷八素。他也顧不得禮數，匆匆跑進廁所，把著馬桶就開始吐。
水管工的劇烈反應弄得在場的警察們也很是反胃，他們忍住不去聽那誇張的嘔吐聲，各自忙著各自的事兒。
吐得一塌糊塗的水管工扶著廁所門歪歪斜斜地站著，眼睛耷拉著說自己從小就暈血，早先爹媽靠殺豬維持生活，他就天天躲在屋子裏頭吐，多少年來毛病愣是沒好，還是吐得跟個小蘿卜頭兒一樣。這水管工說話帶著一口天津的口音，有點像講相聲，神經長期緊繃的警察們在水管工出洋相營造的良好氛圍中得到了小小的釋放。
水管工提著箱子就進到臥室去了，一名叫華子的警察注意到了不對，趕緊攔住他說：“是廁所的水管出了問題了，你跑臥室幹嘛去？”
“對不住，一開始您也沒跟我說清楚不是……”水管工嬉皮笑臉地說著，轉個彎又轉回了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