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傀儡娃娃(1 / 3)

為了不被理解而爭吵是愚蠢的,須知在無垠的世界裏,沒有誰能真感受到對方的溫度。

猛烈撞擊的那一刹那,身體懸空離開了駕駛椅。頭猛地朝前撞去,迎著碎了的擋風玻璃,劃拉拉地刺了一臉。車頭往裏側凹陷,一塊金屬板恰好插在了腹部,鮮血滲透了白色上衣。此前自己早就關閉了所有的安全措施,受傷後,沒有呼救沒有求生,隻是一心求死。

前麵有嘩嘩的水聲,噴泉裏濺起的水花還零星地蹦到了臉上。

……

李柏輝的身體不安地扭動著,嘴巴節奏緊密地開合,細細碎碎的,聽不清他在講些什麼;雙眼卻緊閉著,還沒有完全蘇醒。

李柏輝還在和自己的記憶鬥爭:不,出錯了,怎麼會是噴泉的聲音?應該是海浪;也不是正前方撞擊,應該,應該是側麵的護欄支架插進了車體;而且坐在駕駛位子上的也不是自己,應該是,是……

“倫琴!”李柏輝大叫著坐起,渾身早就被汗水浸透。

“我在這兒呢。”倫琴坐在李柏輝的床邊,冷眼看著他,幽幽地說:“你終於醒過來了。”

李柏輝看到安然無恙的倫琴,才鬆了一口氣,閉著眼靠在床頭:

“你沒事就好。”

他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勁:

“你不是中槍了麼?然後,然後我們的車撞到了一個巨型的噴泉……”

“噴泉?”倫琴無神的眼睛中閃過一絲希望的光,甚至可以說是喜悅。她把身子擺正了些:“你再好好想想,確定是噴泉嗎?”

“是噴泉……哦,不對不對,”李柏輝的頭又開始疼了,他撕扯著頭發,表情痛苦地回憶著:“不是噴泉,應該是跨海公路的護欄……”

倫琴又靠回了椅背,雙手交叉搭在胸前。

“又……又好像是噴泉……”

“別再思考這個問題了。我想是因為你的失憶症還沒有徹底治愈,記憶都是混亂的。你根本記不清發生了什麼。”

“不對,我確定你……”

“李柏輝,”倫琴頭一次無比鄭重地叫他的名字,眼睛直視著他說:“我今天說過的字字句句你一定要記清楚。我沒有太多時間能夠陪你了,你一定要努力……想想看,你是不是總有些奇怪的夢?你是不是中間那七年的記憶十分模糊、離奇?你是不是……”

李柏輝的麵部表情越來越扭曲,他覺得呼吸急促,大口地喘著氣,右手捂住了心口。倫琴看到他這個樣子,說不上是心疼還是心灰意冷,她雙眼中噙滿淚水,手背抵住了嘴巴以免自己哭出聲音。

“你……到底想說什麼?”李柏輝發覺每次跟倫琴聊到關於那七年的事情,自己的身體都不可避免地有不適的反映。他也想知道著到底是什麼原因。

倫琴蹲在床邊,把頭深深垂進臂彎。半晌,她咧著嘴傻笑著,爽朗地說:

“我跟你開玩笑的,活躍一下氣氛。你最近的精神太緊繃了。”

李柏輝莫名其妙地看著她,略帶責備地說:“你這玩笑還真有趣。”

“其實呢,有件事要告訴你,在此之前先幫你放鬆一下。”

“什麼事?”李柏輝擔心是陳蓉出了問題,他緊張地抓住了倫琴的手,神色極是關切。

“你弄疼我了。”李柏輝的手被倫琴扒開,可是他覺得這個女孩很奇怪。她的手臂是冰冰涼的,而且白皙的手臂上有很多青色的淤痕,像是被抓傷的。此前李柏輝從沒有注意過。

倫琴把手背過身去,繼續剛才的話題:

“是胡遠出事了,他今天淩晨被人殺了。”

胡遠被殺了?李柏輝的腦子裏嗡嗡作響。這是他剛費盡周折抓住的一條生命線,他本以為他可以順藤摸瓜,就此結束這一切。前一秒,他還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隻要動動嘴,所有的謎團就都能夠解開;後一秒,這唯一的證人就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而且對方在胡遠成為眾矢之的的時候下手,卻仍能手到擒來。這個人到底有怎樣的能力,真如胡遠說的那樣,他鬥不過?

而且自己剛跟胡遠接觸過,對方就及時地采取行動加以應對,換言之,自己在明、對方在暗,他的魔爪已經再次伸向自己。他會怎麼做?自己的行動既然觸到了他的痛點,他會不會狗急跳牆?比如,傷害陳蓉……

想到這裏,李柏輝慌張不安,在床頭蜷成一團,把頭深深地埋在了雙膝之間。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在倫琴麵前袒露了自己的情緒。

“怎麼了?”

“陳蓉,他會不會傷害陳蓉……”

倫琴像是長大了一樣,她坐在李柏輝身邊,輕輕撫著他的頭發說:

“原來,除了你的實驗,你也有放心不下的人。”

倫琴留下了一滴淚,她迅速擦去了,沒有讓李柏輝發現。

李柏輝心中卻在迅速地盤算著,要想保護陳蓉,唯一的辦法就是自己永遠趕在對方前麵,絕不能就這樣夠坐以待斃。時間!現在的自己、警方、還有那個對手都一樣,大家都在和時間賽跑,時間是最重要的籌碼。

現在也不是一無所有。雖然胡遠已經死了,無法再開口說話,但是他活著時候的痕跡都還在,隻要夠仔細,總能嗅出點蛛絲馬跡的。

“去胡遠家。”

“現在麼?那裏早就被警方圍了個水泄不通了。”

“所以,我需要你。”

“你是要我引開警方的注意力?”

“隻要引走林子光就夠。”

倫琴略一思考,狡黠地笑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胡遠住在一高檔居民樓的27層,樓裏麵設置兩部電梯一部貨梯供人上下乘坐,另外還有一部狹窄的樓梯。林子光先安排兩個人在一層,守住電梯和貨梯,留心可疑人物,之後又帶隊進入到胡遠家。

狡兔有三窟,這座房子裏麵沒有女人活動的痕跡,所以應該隻是胡遠的其中一窟。房間設計是典型的兩室一廳一櫥,還有一個巨大的陽台,往外麵一看一覽無餘。胡遠的屍體就倒在客廳裏麵,離房門口不遠的地方。

對方的手法幹淨利落,除了他想要留下的證據之外,什麼痕跡也沒有。整個現場除了屍體旁邊有血跡、遺留物之外,凶手沒在屋子裏的其他位置活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