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浮世畸零(1 / 3)

敬畏者言,臆想中虛無的生活總該好過現實中冰冷的孤單……

掛在天上遲遲不肯離開的太陽終於有了西落的意思。時鍾的指針漸漸逼近六點整,會場裏的人都忙碌著,或是準備資料,或是招待來賓,或是嚴防死守把控會場。此時的白軍正在化妝間裏一邊補著上鏡的妝容,一邊和周圍的名流名家們談笑風生,與一早謾罵失態、步步緊逼的他判若兩人。

一個衣著考究的漂亮女秘書匆匆走進來,她方寸正好地笑著向周圍的人一一打過招呼後,附在白軍耳邊說了些什麼。白軍便起身道了別,然後臉色陰沉地走向會場的總控室。

他剛一推開門,就情緒激動地衝向林子光,給了林子光狠狠一記鐵拳,打的他一個趔趄。林子光揉著鼓脹的腮幫,怒目相視。周圍的警員卻先看不下去自己的頭兒受到這樣的侮辱,一個個躍躍向前,大有還擊的意思。

“林子光,我告訴你,我他媽的打你算輕的!誰讓你擅自把守在會場外圍的人都撤走的?存心給我搗亂讓我難堪是不是?”

“如果我想你難堪的話……”林子光動作極快,猛地出拳打中了白軍的腹部。白軍登時痛得直不起身,窩在地上縮成一團。

白軍公司的人也憤憤上前。但在林子光眼裏,這群人不名一文。

“如果我想讓你難堪的話,這一拳就會打在你臉上。”

白軍疼的說不出話直不了身,旁邊的人連忙上前扶起他。看樣子林子光是下手不輕,白軍的額頭上竟然都沁起了薄薄一層汗珠。

“林子光,你……”

“我明白我在做什麼。這兒既然交給我,你就必須全盤信任我!”林子光的口氣不容置疑,聽的旁邊的人興奮不已。他們都覺得,以往那個雷厲風行的頭兒,在度過連日來的掙紮和消沉後,終於又回來了。

天,也開始恢複正常了。

白軍被林子光收拾的氣焰全無。外場的進場音樂已經響起,場下的人群也慢慢安靜了下來。發布會馬上就要開始了。白軍就坡下驢,帶著一行人退出了總控室。

“頭兒!總算給這個囂張的家夥點教訓了!”

林子光卻沒什麼得意的:“情況怎麼樣?”

“一切都按照您部署的安排好了,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不,還少點什麼……連通許濤車上的電話。”

“嘟……嘟……嘟……”

“頭兒……”

“許濤,怎麼這麼久還沒歸隊?”

“路況太差,總有車橫衝直撞的,不知道什麼原因。”

“接到倫琴了麼?”

“頭兒,倫琴不見了,我在您家裏察看了一圈,她沒有帶走任何東西,但同時也沒有留下任何口信!”

“我太太呢?”林子光心裏暗暗叫著不妙。

“嫂子,嫂子她……”

“說!”

“嫂子她還好,就是……就是老毛病又發作了,見著我就問怎麼沒把孩子帶回來……頭兒,這時候您不能分心,畢竟……”

“唰……”先是刺破耳膜般的急刹車聲,緊接著是汽車猛烈的撞擊聲,“哐哐哐”,直衝電話這邊。

“許濤!許濤!”

電話斷了線,隻剩下冰冷的忙音:“嘟……嘟……嘟……”

外麵會場裏,如雷的掌聲已經響起,湮沒了林子光對著電話的嘶吼聲。

外麵會場裏,剛吃了林子光一記鐵拳的白軍在掌聲停息後,開始了慷慨激昂、振奮人心的新藥發布講話。

“感謝各位同仁對我實驗室抗癌新藥的發布所給予的支持與厚愛。今天我們將共同見證這一曆史性的時刻!下麵將由我,白軍,為各位做藥品原理解說和臨床實驗成果展示。請看大屏幕。”

白軍拿起手中的遙控裝置,開始播放展示短片,並且逐一介紹。台下不斷地響起笑聲和掌聲。

白軍並不掩飾他的洋洋得意。台下此起彼伏的驚歎聲已經證明了他的成功。這一成就帶給他的名利效益都將不可估量。

展示短片播放完畢,台下再次響起如雷的掌聲。白軍示意與會的人們安靜下來,然後深情地說:

“在這裏,我非常想感謝這麼多年風風雨雨陪我一起走過的同事們。如果沒有他們,也就沒有今天的我站在這樣光榮的舞台上與在座各位分享醫學進步帶給人類的無限快樂。我誠摯地感謝他們!也請大家把最熱情的掌聲送給他們!”

白軍伸出手臂,指向站在會場角落裏的一群人,大家的目光都投射到他們的身上。白軍也從舞台上走下來,慢慢走向這群人。周圍的賓客都自覺地為他讓出一條路。

白軍就快走到跟前的時候,笑容僵在了唇邊,動作也遲緩了下來。他的眼神中流露出驚恐。

他看到同樣站在實驗人員人群中的李柏輝那充滿恨意的臉!

白軍感到喉嚨發幹,但他仍舊保持微笑、不動聲色。

李柏輝撥開人群,走到白軍的正前方,用質問的口吻說:“賽弗計劃成果問世這麼重要的時刻,怎麼能沒有我在場呢?”

白軍心頭一緊,但是轉即又擺出一副和氣的模樣。他笑說:“李柏輝,老朋友,好久不見了。”

“還不是拜你所賜!”李柏輝大步流星地走上台。下麵的人黑黢黢一片,都隻是觀望著,嗡嗡地議論著,卻沒有人有所行動。白軍的眼神一直瞥向會場舞台的右側通道,那扇門後麵就是總控室。

可是那扇門一點動靜都沒有。

“賽弗計劃是九年前由我領隊立項的,主要的方向是利用化學放射性的療法去攻克放射性癌症。在七年前,項目運作已經日趨成熟,完成了理論建構部分,開始走向臨床實踐觀察……”

“一派胡言!大家不要聽這個殺人犯妖言惑眾!”

這個勁爆的新聞太誘人了,媒體早就架好了攝像機一陣猛拍,記錄下李柏輝的一言一行,並且期待著他與白軍教授的當堂對峙。

“那麼請問李教授,為什麼賽弗計劃受阻?”

“李教授,這與你所涉的縱火案和過失殺人案有什麼潛在的關係嗎?”

“李教授,除了研究對象和課題相同外,你還能夠提供佐證來證明白教授今天公示的成果就是你口中的賽弗計劃嗎?”

“李教授……”

李柏輝抽出一遝文件,展示給在場的記者看。

“這些文件是我昨天夜裏冒險潛入醫藥大廈拿到的——當然,我們白教授為了自己的聲望,一定是把文件丟失的消息封鎖了,所以你們並不知情。”

在場的人傳閱著文件,還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別以為隨便拿些廢紙,就能蒙騙大家!那些專業詞彙、數據、圖表,並不是誰都能讀懂的,你休想借這一點渾水摸魚!”

李柏輝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於是胸有成竹地繼續解釋道:“大家看到的,是兩套研究過程記錄的比對資料。一份是白教授今天準備公布的新藥研發方案,另一份,則是我的賽弗計劃。”

“這……這簡直……”人群裏發出驚歎。

“沒錯,簡直一模一樣。”李柏輝開始主導著現場,他開始向大家敘述整個事件的始末:

“七年前,發生火災的那個夜裏。除了我、重案組林警官外,還有第三人在場。他竊取了我實驗室的資料,並且製造了劇烈的化學反應,縱火燒毀了整幢實驗樓。可是當年法庭審判時,我拿不出證據來證實我的說法。不過時至今日,我已經查明,當晚在實驗樓縱火並且嫁禍給我的那個人,就是般若文身店的老板胡遠。胡遠會牽扯進來並不稀奇,這個人是個慣犯,經常涉及一些不法行業,賺取灰色收入。換言之,他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的。”

“替誰辦事?”

李柏輝踱到台上,拍了拍白教授的肩膀,繼而說:“我當麵問過胡遠,到底誰是幕後黑手。他不敢說,隻是告訴我,那個人勢力很大地位很高,現在的我拿他沒有辦法。之後,胡遠就被人謀殺了。而我到胡遠家搜集證據的時候,找到了一張精心保存的兩人合影。照片中的另一位,就是站在這裏的醫藥界新星,白軍白教授。”

眾人嘩然。

“你,空口無憑。”

“我有憑據!”早在監視器前觀察多時伺機而動的林子光闖了進來,走到了他們二人麵前。他的手裏握著那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