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真情流露戒身憐梵音 處心積慮龐(1 / 3)

皇家儀仗隊開拔離去,眾人都鬆了一口氣,空靈方丈讓大家回房休息。戒嗔第一件事,就是到佛唱閣去看梵音,小僧人說梵音已去藏經閣抄經書。才出門來,就跟戒身撞了個滿懷,他不聲不響從虛掩的袈裟下端出一盤桂花糕,往戒嗔手上一塞,掉頭走了。想皇上禦賜長老素食點心,特授主事大師先點,數樣點心,戒身兀自先取桂花糕,原是為了梵音。

“一塊都舍不得吃,”戒嗔撇撇嘴:“一句話都不肯說,有些話,說了又不會死人。”折身回屋,在桌上自己才放的棗泥糕邊又擺上桂花糕。

藏經閣內,梵音正在專心致誌地抄寫經書,寫累了,甩甩手,休息一下,轉頭看見戒身師兄站在身後,梵音急忙解釋:“八師兄,我沒有偷懶,我已經練了好久了。”

戒身點點頭,他其實已經進來很久了,在案幾上坐下,拿過梵音的抄本,隻見一筆一劃,寫得很認真,較前段又有進步。

梵音見戒身不語,心中惶惶然,又見他瞅向自己的雙手,不知他是在看手傷好了沒有,以為他發現沒見了腕上佛珠,又要責罰,於是小聲坦白:“今天我新交了一個朋友,我把佛珠送給他了,他送了我這個,”又把玉指環遞給戒身。

戒身接過一看,知是宮中之物,料想她新交的朋友,無非是皇族的小公主、小郡主,或是王侯家小姐,想她一個小女孩,幾乎常年呆在寺裏,沒有什麼玩伴,他決定這次維護她的這一點點樂趣,不予追究。雖然那串佛珠貴重,全是來自天竺國的沉香木,每一粒都是他親手雕磨,其中更有一顆是戒身偷偷從舍利塔中盜取的舍利子磨成。為何要竊取舍利子,戒身自己也說不出理由,天機雖現,所幸暫還相安無事,但他始終覺得不安,尤其為小師妹擔心,舍利子乃佛家至尊之寶,可驅邪避禍,他想著小師妹需要,就不顧大不諱的罪名偷了佛骨舍利子,為梵音串成手珠,伴她日夜,保她平安。

梵音見他沒有責怪之意,也放了個大心,又恢複了常態:“八師兄,你看,我的新裙子,好看嗎?”

戒身早就看見了,站在梵音身後時,他就端詳了半天,一晃就五年了,小師妹長大了。梵音見他臉色無喜無怒,人又不聲不響,不知他在想些什麼,伸手去拉他,卻被戒身反手拉過去,二人靜靜地對視,梵音的眼睛清澈見底,戒身的眼睛幽深無邊。戒身把梵音攬進懷中,緊緊地抱住,仿佛一鬆手她就會消失。梵音啊,梵音,他在心底心疼地叫到,你不要那麼快長大,你怎麼能知道,等待你的將會是什麼?梵音何曾見過戒身師兄如此親昵的舉動,忽閃著眼睛不知所措。

良久,戒身放下梵音,讓她出去玩,梵音不知事,樂顛顛地跑了。

我這是怎麼了?戒身自問。

那個好象昨天才在風中起名的小嬰孩,一眨眼就長這麼大了,今日見她脫下僧袍,初試襟衣,雪白一身,粉雕玉琢,竟是如此冰清玉潔,想她如此單純,還不知世事艱難,柔弱的肩膀,如何挑得起那樣承重的負擔?在戒身的心裏,早已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充滿了無限的憐惜,想到不可預知的未來,師父將要她承擔的使命,他沉重得快要無法呼吸。也罷,也罷,這世界歡樂那麼少,痛苦那樣多,即不知她將來的命運,何不讓她現在過得快樂一點?戒身決定,從此以後不再打她,讓她無憂無慮地過完在他身邊的日子。

鳳鸞皇輦在驛道上緩緩前行,歸真寺漸漸隱落山間,文舉在輦車中遠眺桃林,緋紅似霞,漸行漸遠,直至不見才放下車簾,盯著手中的佛珠獨自出神。

“皇兄,祭祀時你上哪去了?”皇後之子文浩問他,他搪塞:“我不舒服,到禪房中休息了一下。”

“皇兄,剛才你在想什麼呢?那麼入神。”

“沒想什麼。”文舉答,他在想什麼,在想桃花從中那個一身雪白的風清揚,想她親切的笑顏,想她真誠的話語,還有來年之約。耳邊又傳來那一句“你不會孤單寂寞的,我會永遠陪著你”,他靜靜地笑了,目光落在佛珠上,“你戴著它,就好象我陪著你”,言尤在耳,再一細看,有幾個佛珠上刻著字,念下來,是“亦嚴亦慈,不離不棄”,湊近一聞,還有清香,比麝香淡,比檀香純。

文舉將它戴在了手腕上。

是日,琴韻館的周琴師依照慣例,正要動身去歸真寺教梵音學琴,剛出大門被一人攔住:“先生,請借一步說話。”兩人嘀咕一陣,周琴師隻是搖頭,那人塞一包銀兩,周琴師仍是麵露難色,那人再塞一包銀兩,周琴師猶豫再三,接了,回道:“我盡力而為”,匆匆趕往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