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身正在禪房翻看帳簿,聽門外僧人道:“主事法師,周琴師求見。”
“請他進來。”戒身起身:“周琴師,今天的課上完了?”
“是啊。”
“梵音情況如何?”
“梵音小師父天資聰穎,進步很快,用不了多久,就要另擇高師了。”
“周琴師今日找我,所為何事?”
“是私事,”周琴師試探著說道:“梵音小師父已經五歲,看著大了,久由僧人照顧恐有不便,小生是想請主事大師早做打算。”
戒身點點頭:“是啊,近日我也在考慮此事,三師兄年紀大了,照顧起來是有些吃力。”
周琴師聽了,向前一步,深作一揖:“主事大師,小生有一遠房親戚沈氏,年輕時守寡,沒有子嗣,現已年近四十,想來寺中做事,隻求一日三餐,不要工錢,希望可厚積功德,以修來生之福,望大師成全。”言畢跪下叩頭不止。戒身扶他起身,說:“明日先領來看看。”周琴師喜出望外:“您一定會滿意的。”
回到家中,早上那人已在等候,周琴師一說“成了”,那人側身做一萬福,除去頭巾,原是個中年婦人。
次日,周琴師將那婦人帶入寺中,戒身大師一看,模樣一般,穿著幹淨利索,舉止也還精幹,仔細問了她的家世,認真囑咐了一些事情,便叫梵音來見。
“梵音,這是沈媽,以後你的起居就由她照顧,你來見過她。”
“沈媽。”梵音鞠個躬。
“哎,好孩子,好孩子。”沈媽連忙拉起她,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起來,不覺眼眶濕潤:“生得好看,模樣俊呀。”
“梵音是她的法號,俗名叫風清揚,你可以叫她小姐。”戒身大師叮囑完沈媽,又讓僧人帶上來一個高梵音一個頭的小姑娘:“她叫素英,比你大兩歲,是從山下萬春樓買來的,給你做丫環。”再吩咐素英:“昨天我交代你的可都記住了,不論犯哪一條你都要挨罰的。”
梵音開心極了,一天之內,不但多了一個沈媽,還多了素英這個玩伴,她一手牽一個,回到佛唱閣,覺得自己五歲的生日過得真是痛快。
這邊方丈禪房,空靈方丈也正在褒揚戒身:“還是你心細,想得如此周到,梵音和寺裏的事情我都可以放心交給你了。”
入夜,沈媽獨自一人來到寺中大殿,麵對佛祖雙手合十,喃喃祈禱:“多謝佛祖達成我心願,來世當牛做馬報答。”
佛祖靜默,無限悲憫地望著她消瘦的身影,殿外星空,繁星點點。
同樣的星空下,皇宮深處,一隊人馬悄無聲息接近皇後寢宮——集粹宮。
“起來!起來!”
“奉聖旨搜宮!所有人等,全部院中前坪集合,如有違抗,斬立決!”
集粹宮燈火通明,禦林軍和宮中太監將集粹宮團團圍住,將宮女的房間一一嚴格搜查,並無發現。太監總管陰冷的眼光掃向皇後居室。
龐皇後已被吵醒,下床走向窗邊查看,問貼身宮女翠枝:“發生什麼事了?”翠枝神色慌張地回話:“聽說**有人用下蠱之法謀害皇上,導致皇上病體長久不愈,所以皇上命令公公們徹查**。”
龐皇後眉頭一皺,心中生疑:雖說**之事我沒有興趣打理,交給姐姐龐貴妃全權做主已有幾年,從未插手幹涉,但下蠱一事,怎麼也沒聽姐姐提起過?搜宮一事滋事體大,皇上怎麼也不事先知會我一聲呢?
“皇後娘娘,聖命在身,得罪了。”總管跪下一磕頭,起身一揮袖,太監開始翻箱倒櫃。想是例行公事,龐皇後也不理會他們,自顧自地拿起桌上未完工的繡屏,繡起花來。
“這裏!”一太監大叫,龐皇後一驚,手一抖,繡針刺破錦麵,紮破中指,出血了。
太監從龐皇後枕頭下拿出一個紮滿了針的小布人,呈給公公,那布人上赫然寫著皇上的生辰八字。
公公皮笑肉不笑地走近龐皇後:“娘娘,這可怎麼解釋?”
龐皇後花容失色,臉色煞白,她冷冷地瞪翠枝一眼,心中明白,自己被人設計了,她鎮定地說道:“我要見皇上!”
公公複又奸笑:“那也得先委屈娘娘。”臉色一變,叫太監綁人。
“退下!”龐皇後怒喝一聲:“我自己走!”昂首挺胸跨出了集粹宮。走出宮門外,她再回首,夜幕下的集粹宮靜穆幽深,她有種預感,這將是她最後一眼,集粹宮,從此訣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