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真情流露戒身憐梵音 處心積慮龐(3 / 3)

罪證確鑿,皇上盛怒,將龐皇後廢除,打入冷宮。

冷宮寂寥,秋風蕭瑟,龐皇後獨坐門階上,頭靠冰冷的門框……

“綺雲,綺雲,”那是娘在叫她,還是姐姐在叫她,她仿佛還是浙江知府裏的二小姐,還是爹娘膝下承歡的十歲小姑娘,姐姐在給她梳頭,姐姐說要把那支碧玉簪送給她,說是配上她的綠蘿裳很漂亮。

爹爹升任禮部尚書了,他們舉家搬遷到京師——白州城。在那年春天的皇家祭祀中,太後拉著她們兩姊妹的手,連聲誇讚江南出美女。第二年的春天,她就和姐姐以皇妃的身份出席祭祀儀式了。後來皇後病逝,要立新後,在所有嬪妃中,應該是姐姐最為出色,太後卻欽點了她,說她閑篤淡定,與世無爭,有母儀天下的風範。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從來就沒想過要當皇後,她甚至不願意入宮為妃,阿諛我詐的皇宮不適合她,她也不喜歡這個金碧輝煌的牢籠。她隻想有一個愛自己的丈夫,可以陪她閑雲野鶴,寄情山水。可是造物弄人,若不是那年姐姐說皇家祭祀好玩,非拉著她去,她的人生境遇又該會是多麼的不同。

想到姐姐,她記得姐姐從小就是那樣出色,美麗聰慧,誌向遠大,精於權謀,連爹爹都常常取笑她笨:“你呀,要有你姐姐一半聰明,也不至於將來被人家賣了還傻乎乎地幫人家數錢。”姐姐總是笑嘻嘻地樓著她:“綺雲,妹妹,姐姐一定不會讓別人把你賣掉的。”姐姐對她是那樣好,初入宮中,受妃子們欺負,她一天要哭好幾回,如果沒有姐姐,宮中那處處設防的陷阱,明爭暗鬥的心機,她不知已經死過多少回了。自從被封為皇後之後,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遠離是非,也是姐姐幫她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姐妹之間無話不談,在姐姐麵前,她從來就沒有把自己當成皇後,她甚至認為,這個皇後,其實姐姐來當更加合適。

**曆來都是危機重重,坐上了皇後這個位子,便是把自己置於了風尖浪口,表麵的風平浪靜難敵低下的暗流洶湧。她雖不願問世事,可她也並不是傻瓜。**從來都與朝堂千絲萬縷,想當年爹爹擢升相國,不全靠姐姐在後麵推波助瀾,哥哥的禦林軍統領,弟弟的鎮南大將軍,不也都是拜姐姐所賜?在這**之中,誰人能陷害得了她?爹爹和兄弟又豈會坐視不理?隻有一個人可以辦到,那就是姐姐。

她的心揪痛起來,姐姐啊,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姨娘,姨娘……”一陣輕喚打斷了龐皇後的思緒,循聲望去,拐角處,探出的半個人頭,不是文舉是誰?

龐皇後匆匆跑過去,把文舉拉到一僻靜角落,低聲責備:“你怎麼來了?趁沒人看見,趕快離開!”

文舉看著她蒼白的臉、單薄的衣裳,心中酸楚,顧不了許多,一頭撲進她懷裏,放聲大哭,龐皇後急忙捂住他的嘴,四下張望,急急催促他回去。

文舉執拗,扯住龐皇後衣袖,說道:“姨娘,我知道您是冤枉的,我一定去求父皇,要他給您伸冤!”

龐皇後看著文舉,心頭百感交集,世時難料,人心叵測,也難為了文舉這番真情真意,她慘然一笑:“冤枉?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沒有這件事,同樣會有別的事。”她摸著文舉的頭,無限悲涼地說:“不要去求你父皇,這件事,姨娘認了。”

“為什麼?”文舉詫異地問。

龐皇後淒然一笑:“再查下去,隻會連累更多無辜的人。”

“姨娘……”文舉固執,仍想勸說。

龐皇後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捧住他的臉,淚光盈盈地細細端詳,每看他一眼,都認真得好象要把他用模子刻下來一樣:“舉兒,聽姨娘最後再跟你說一句話,不論你娘做了什麼,她都是為了你好,你千萬要原諒她,還有,你要好好照顧浩兒,姨娘謝謝你了。”文舉鄭重地點點頭。

“以後不要再來了,讓你父皇知道可是重罪。”龐皇後將文舉推向偏門,目送他遠去,淚如雨下。

文舉啊,你本也同我一樣,是對功名利祿全然未放在心上的人,我們尋求的,不過是普通的人常天倫,可你娘她並不懂你,生在皇家,身不由己,是你我莫大的悲哀呀。今時今日,對姨娘我未嚐不是一種解脫,而對於你,一切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