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屢遭冷遇癡心不悔改 見麵不知(3 / 3)

黃袍加身,英姿挺拔,劍眉橫立,冷峻堅毅,文舉目不斜視走進桃林深處。

祭祀的時間竟然這樣長,他好象今天才感覺到。往年在桃花林中,有清揚相伴,時間總是過得飛快,任你怎樣都留不住。他也想早點來到桃花林,可他是太子,必須主祭,縱使他是多麼的心馳神往,也必須先履行自己的責任。

今時不同於往日,今後永遠也不會同於往日了。

愈往桃花林深處走,心中愈是忐忑,她來了沒有?她還在不在?腳步也放緩了,漸行漸慢,最後停住,我還繼續往裏走嗎?八年了,她今年該有十六了,小時候就很清秀脫俗,現在應該更漂亮了,她還會穿著純白的雪紡嗎?如果在那棵彎掛桃樹旁,看見了她,我該說些什麼?說對不起,她會原諒我嗎?如果沒有看見她,我該怎麼辦?

在危難時刻從不猶豫,血染戰袍從不退縮,麵對千軍萬馬從不膽怯的文舉,此刻他躊躇了,我還繼續往裏走嗎?八年了,時時掛心的桃花林,總是在他的夢中出現,那嫣紅的一片總是在他的夢中開放得如霞似錦,激起他心底深處的漣漪。今天終於又置身這飛花世界,過往的種種如夢如幻。

他站在桃花從中,閉上雙眼,張開雙臂,深吸一口氣,呼吸這無處不在的芬芳,以解自己經年的相思之苦。清揚的笑臉漸漸清晰,清揚的輕笑由遠及近,雪白的身影回旋,再回旋……

待他再睜開眼,大踏步地向前走去,再沒有半點猶豫。

彎掛桃樹下,空無一人。

隻有滿目如煙的粉紅,空無一人。

她不在。

文舉的心驀地從高空中跌落。

他走近彎掛桃樹,樹長高了些,長粗了很多,以前清揚跟他說話的時候,就喜歡微微曲腿,把雙手掛在樹幹上懸著,蕩來蕩去,文舉高了,掛不了,就站在旁邊把清揚推來推去。現在呢,他們都長大了,桃樹彎幹的高度清揚也無法再懸掛,太矮了。文舉將手放在桃樹幹上,撫摩著粗糙的樹皮,仿佛又回到了過去的時光,牽著清揚的手,歡笑著,奔跑著,嬉戲著,在桃林中穿來穿去。

他心中悵然,向前一步,想靠在樹幹上,一抬腳,地上的枯枝掛了袍子,他低頭,伸手去扯,卻停住——

地上有那麼一小塊,明顯被人整平了,上麵寫著一個鬥大的“文”字,竟全是用花瓣拚成,再一細看,花瓣竟是被人細心地用手輕輕嵌入的,因此沒有被風吹走。

刹那間,他懂了,他明白了。

——清揚

是她,是她留下的記號,她在告訴他,她在等他,一直在等著他。

八年了,她一定是每年都來,每年都留下這個花瓣寫下的“文”字。

文舉冷峻的臉上急劇變化,悲喜交加,她一直在等他,她沒有生他的氣啊。她說過,她會一直陪著他的,她沒有食言,她一直都在這麼做。

他用手撫摸過粉紅的花瓣字,那一刻,心中柔情萬千,一波又一波地湧起,頃刻間將他暖暖地包圍,錚錚鐵骨的文舉眼眶竟有些濕潤。她還記得我,耳邊仿佛又聽見:“文舉,你是個壞蛋!我等了你一年,你一來就氣我。”他自嘲地笑笑,等了一年我就成了壞蛋,等了八年,該是什麼了?應該是壞透了,十惡不赦了吧。

花瓣字還那麼新鮮,應該是剛走不久,她什麼時候走的呢?想起來了,以前每次我都在宮人喝茶的時候離開,她定然每次都是等到這個時候。可是,今天,我主祭祀,隻能在宮人喝茶的時候才來,所以,竟這樣錯過了。猛然想起進林時那個穿黑色鬥篷的身影,初時並沒有在意,再仔細想想,時間怎麼會那麼巧,而且同樣也是這個方向,他心裏一驚,

——清揚!

我竟如此粗心,與你失之交臂!

文舉恨恨地猛一拳,砸在桃樹上,震落一地的桃花。

不,我不要再次失信於你,我一定要找到你,告訴你,我回來了,文舉回來了!

他腳步穩健如飛,疾步離去。

文浩心中鬱悶,一路走走停停,正要穿過桃花林,抄小路回寺院。

他百般無聊,梵音沒見著,又把素英得罪了,連她去了哪裏都問不到,別提有懊惱了。取下腰上的配玉,一路走著,一路拋著玩。忽然一下沒接住,配玉掉在了地上。

咦,這是什麼?

好象是一個字。

怎麼會有人在地上寫字,居然還用花瓣?

文浩把上麵浮著的花瓣吹掉,嵌入花瓣的字顯現,是個“文”字。

他納悶:寫什麼字不好,非要寫個文字?

他往旁邊一看,有人來過,好象還在這裏呆了好一陣子,在另外一棵桃樹下,落下的花瓣特別多一些,似有人用重力撞擊過桃樹。

他轉悠了幾圈,仔仔細細勘察了一番,腦海中一閃。

莫非——

是梵音,一定是梵音來過,為了躲我,她到這裏來,還在這裏練劍,那桃樹定然是她翻飛時用以落腳的,因承重力的關係,所以落花特別多。

至於這個花瓣的“文”字,文浩眉頭一皺,

難道——

難道,她是想寫我的名字嗎?

文浩蹲下來,用手去撫摸花瓣字,

梵音,你是在寫我的名字嗎?——為何要寫我的名字?

是我讓你心煩意亂嗎?——你為何會心煩意亂?

你拚命躲我,隻因我是皇子,你是怕陷進去嗎?

還是,你要強迫自己掙脫?

——因為,你已經陷進去了。

這個花瓣大寫的“文”字,透露了你深藏心底的秘密。

文浩的心抽搐起來,為這個冷傲多情的女孩心痛,

梵音,你這是何苦呢?

就象沈媽說的,你以為,你真的能夠那麼輕易就忘記了嗎?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文浩忽然間就明白了梵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