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眾裏苦苦尋她千百度 一別經年重(3 / 3)

空靈方丈默不作聲,沉思良久。

戒身上前一步,跪下:“太子殿下,侯爺,小師妹從小到大都沒有出過寺門,更不曾見過外人,恐兩位見笑,還是算了吧。”他這麼說是有私心的,盡管明白梵音的宿命與社稷息息相關,正因為如此,為了梵音的幸福,他不願意梵音與皇族扯上什麼關係。

“戒身大師為何遮遮掩掩?”杜可為身經百戰,豈會如此輕易收兵,更何況此行是為了一償文舉的心願。

戒身低頭,牙關緊咬,壞了,他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梵音,今日竟是真的躲不過去了,師兄再也沒有能力保護你了。

兩下僵持著,都不做聲,都不退讓,都暗地裏較著勁。

也不知過了多久,隻聽空靈方丈緩緩道:“該來的總會要來,去把梵音叫過來罷——”

戒身一聽,完全呆住,心裏如打翻了五味瓶,他絕望地捏緊了拳頭,

——完了——

四人都各懷心事,無言地坐著。

“砰”的一聲,門被推開,一個人跌跌撞撞地衝進來。

文舉定睛一看,桃紅色的衣裳,杏眼粉腮,倒是有幾分伶俐的樣子。

這哪是清揚?

文舉失望地衝杜可為搖搖頭,杜可為卻意味深長地一笑,示意他不要急於下結論。

這女孩氣喘籲籲地站在門口,顯然是跑得太急所致。

“素英,你怎麼老是這樣冒冒失失的?”戒身大師語氣頗為不悅。

空靈方丈問:“小姐呢?”

“我找遍了寺裏,小姐不見了。”素英滿臉通紅。

“啊?!——”四人同時起身。

空靈方丈又問:“山上找了沒有?”

素英怯怯地答:“還沒來得及。”

眾人都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

“一驚一乍”,戒身慍怒:“你是怎麼搞的?她平時都喜歡去哪裏?去找!”

素英“哦”一聲,若有所思地說:“可能在桃林練劍吧。”

空靈方丈道:“領我們去。”

於是,素英帶路,一行人出了禪房。

剛過大殿,操場裏遠遠走來一個人,素英驚喜地叫道:“小姐!”

手持寶劍,襟衣雪白,身姿婀娜,秀眉凝脂,素麵純淨,清麗脫俗。

梵音走近,躬身叩拜:“師父,大師兄。”然後側立一旁。

“你到哪裏去了?”戒身語氣嚴厲。

她沒有抬頭,低聲回答:“我去桃林練劍了。”

空靈方丈看一眼杜可為,你已經看到了,可以了麼?

杜可為看一眼文舉,好好瞧瞧,是她嗎?

文舉看一眼梵音,點一點頭,杜可為對空靈方丈輕輕一揮手,戒身如大赦般對梵音說:“去吧。”

梵音再行一禮,轉身走去,素英趕緊跟上。

剛走數步,忽然——

“清揚——”

她站住,遲疑片刻,誰叫我?再聽,又沒了聲音。

於是複又往前走。

“清揚——”

她站住,又遲疑,誰叫我?誰會叫我清揚?這分明不是師父和師兄的聲音。

她搖搖頭,以為是自己的幻覺,還是繼續往前走。

“清揚——”

她站住,仍舊是遲疑,真的有人在叫我,是誰?誰會叫我清揚?難道——

她不確定地緩緩轉過身來……

那是誰?

距離兩丈遠的青年男子,站在師父和師兄的前麵,深蘭色的袍子在風中翻飛,寬闊的額頭,濃黑的劍眉,黑亮的雙目,高直的鼻梁,方正俊朗的麵龐,堅毅挺拔,英氣逼人。陽光下的這張臉,似曾相識的麵容,再往下,看他的手腕,那不是我的佛珠嗎?

她呆呆地看著他,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她難以置信,寶劍也從手中滑落,發出“當”的一聲翠響。

“文——舉——”

她囁嚅,遲疑著叫出他的名字,這個在她心裏呼喚了千萬次的名字,要真正開口叫起來竟是這樣的生澀。

“是我”,文舉走近她,柔聲回答:“我回來了。”

素英為之一震,那個文舉,竟讓曆來理智持重的小姐失了神!難道他就是小姐年年在桃林之中苦等的人嗎?

杜可為為之一震,那是文舉嗎?何時見過他這般柔聲細語,心如剛竟成繞指柔?

戒身為之一震,他們竟然認識?清揚這個名字從未被人提及,太子居然叫她清揚;而她居然敢直呼皇太子的名諱,叫他文舉!

空靈方丈也為之一震,太子和梵音,他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這難道真是天意,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紅黃的太陽從晨霧中升起,陽光斜照,縷縷金光鋪灑在大殿操場的青石板上,歸真寺清涼的晨曦,透出金碧輝煌的莊嚴,清揚素白的身影和文舉深蘭的身影近在咫尺,時隔八年的重逢竟象在夢中。

清揚從頸上取下玉指環,攤放掌心,伸到文舉麵前,白皙的掌心有些震顫,玉指環反射著陽光,發出綠幽幽的熒光。文舉黑亮的眼睛含笑注視著她,兩手將她發抖的手輕輕覆蓋,觸及她冰涼的指頭,複又握住她垂放的另一隻手,包緊,放在自己的胸前。清揚幽深的眼睛無言地望著他,伸著雙手,任由他握著,寬厚的手掌帶著溫度從她戰栗的指尖傳來,有一種感覺,叫做溫暖……

天地間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