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熱的陽光烤在早已張滿青苔的建築上,破敗的景象如同癌症一樣殺死了這曾經的繁華景象,一道道裂紋劃破了老舊的地板,間隙間長出了深可及膝的雜草,沿街的招牌七零八落,鏽斑早已爬上了那不再閃爍光澤的鐵質招牌,如果說還有什麼是不再破敗的,便隻能說是大自然無盡的生命力了,在過往文明受到毀滅打擊之後,之前被肆意破壞著的自然,展現出了他被壓製了數年的強大生命力。
商鬆小心翼翼地行走在破敗的地板磚路,這裏作為一條商業街曾滋養了萬千居民,現在,它依然履行著自己的職責,為那些如今恐懼強大的生物提供了巢穴,商鬆不得不走得很小心,不光那些危險的生物會對他帶來毀滅性的打擊,甚至是那些被鐵鏽腐蝕鏽空的招牌,或是地上隨處可見的破碎的玻璃渣子,在如今這個醫療物資匱乏的環境下,再勇猛的戰士都有可能死於破傷風和傷口感染。
商鬆想到那些令人恐懼的生物,仿佛是地獄裏衝出來的獄鬼,可憎的麵目,強大的難以抵抗的力量,和曾經不屬於它們的智能,讓它們變得是如此陌生,曾經那些老鼠,最大的武器也不過是隻能靠病菌來傳播的鼠疫,而如今,一族變異後強大的鼠群正在依仗著它們銳利的爪牙和龐大的身軀在這個城市裏占領著自己的地盤。地球已經不再是由人類主宰了,那些曾經的霸主重新奪回了主權,而人類,隻能接受這一切,並開始習慣作為客卿的生活,重新為更原始的生計而謀劃。
商鬆之所以在這樣的充滿危險的街道上行走,不是因為他自恃甚高,而是不得已之下做出的無奈之舉,雖然在那次突發的驚天轉變中,不僅僅是那些居住了上萬年的原住民獲得變異的威能,人類同時也擁有了一定意義上不同於科技的異能,但這樣的交易實在是難說公正,得到異能的代價是如此高昂,不僅僅完全摧毀了現有的科技生產體係,更讓人類麵臨著前所未有的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而現在的商鬆就像走投無路一樣,無法再蜷居於某個陰暗角落裏,隻能鋌而走險尋覓食物和物資,他清楚地知道,倘若繼續呆著等死,不久,將不會是怪物來殺死他,而是無盡的饑餓和病痛,如果身體機能不斷受損的話,他將很快便不能再在紅日的變異輻射下,保持原樣了。
商鬆試了試張開他的右掌,並不斷地像大腦傳達著他的意誌,商鬆緊緊咬緊牙關,不讓劇痛發出的聲響招惹來麻煩,與此同時,他的右掌像炙熱的烙鐵一樣開始泛出紅光,血肉組織似被化成了晶體一般,一切都像幻夢,唯有無盡的痛苦變得如此真實。
“看來還好,最起碼能有些還手之力。”商鬆左手緊緊抓著他的右手腕,與此同時,胳膊上青筋暴起,麵目猙獰,大汗淋漓,這一切都是自然法則,殘酷而現實。沒有犧牲,沒有勝利。強大的威能不是天掉的餡餅。所謂的末世危機便實實在在。
商鬆知道他還不能倒下,他是如此的虛弱,在某個破敗可伶的角落裏蜷縮到渾身脫力,饑餓難忍,此時正憑著一股無名的意誌來行走在荒涼的‘城市荒野’裏。像在沙漠裏渴望著甘露著旅人一樣,希冀走到曾經記憶中的那一個商店裏,卻不知道等待他的事豐盛的佳宴還是一片混亂的狼藉,正像沙漠裏走投無路的旅人,不知眼前的綠洲是否是虛妄的海市盛樓。
街道兩旁的門麵都是寂靜的,正是這死一般的寂靜讓人變得偏執瘋狂甚至神經質,但凡是鐵招牌傾斜時發出的,鏽渣被風吹動落到地上發出的,門麵的玻璃碎片落在地上發出的,都好像是來自地獄的邀請,無情而堅決。每一次聲響,都讓商鬆汗毛直立,身形一頓。四處察看。以備那些高速行進的怪物們帶來衝擊。
在這徹頭徹尾的孤寂中,商鬆隻有自說自話和回憶過去。
商鬆想起那天早上,太陽紅得可怕,血一般的陽光照在大地上,那陣血紅,似血液中流淌的躁動,更像魔鬼的血盆大口吞噬了所有安寧。
商鬆想起那天十字路口上的夢魘,妝點著恐怖倒齒和鋼刺茸毛的野獸,像狼的體型,尾巴卻有三個身長,尾尖是五個淩厲的悼詞,背部像被撕開一樣,長出五隻觸手,連同它那可憎的臉龐,有著仇恨和憤怒塞滿的雙眼,與一張驚人的血碰大口。
商鬆想起了那陣混亂,雜亂的鳴笛聲,恐懼的嘶吼聲,無助的哭喊,無秩序的車流,堆疊的人群,到處是翻到的汽車,碎落一地的櫥窗,倒地的信號燈,火光,爆炸,殘肢塞滿了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