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不像亡靈界到處彌漫的死亡氣息,也沒有飄散的靈魂力量供骷髏維生。
幸好,骷髏有一位不錯的鄰居。
那條鐵甲鱷是個不折不扣的大胃王,每天至少要捕食一隻大型獵物。那些不幸的獵物在死亡的瞬間,由於極度的恐懼,往往會殘留可觀的靈魂力量。骷髏不用自己動手,就能“吃”到足夠維持靈魂之火燃燒的美食,甚至還略有壯大。
於是除了靠近鐵甲鱷吸收靈魂力量,骷髏大部分時間都待在石頭的陰影裏,呆呆地觀察著這個豐富多彩的世界。
一如它躲在屍骨堆下冷眼旁觀亡靈界的紛爭。
一天,河床沼澤迎來了罕見的好天氣。風吹開了雲朵,吹淡了瘴霧,久違的陽光遍灑大地,連淤泥深處的小蟲都鑽到渾濁的水麵,貪婪的呼吸著難得的溫度。
可是這種對於大多數生物來說大有裨益的天氣,對骷髏卻是一場不折不扣的災難。
這還是骷髏離開亡靈界後第一次正麵陽光的侵襲,岩石的陰影在高掛的太陽照耀下縮小到難以覆蓋它全身的範圍,它的靈魂之火迅速削弱,照這樣的趨勢發展下去,用不了幾個小時就會徹底熄滅。
骷髏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抓死幾隻從它身上爬來爬去的老鼠,吸收它們微薄的靈魂力量補充自己的靈魂之火,然而隻是杯水車薪。
鐵甲鱷不會為了骷髏特意展開一次捕獵,它剛吃過午餐,距離下一次捕食要等到太陽落下再升起。可是它顯然也不喜歡這種天氣,鑽進泥潭裏翻來滾去,很快,堅硬的皮甲上覆蓋了厚厚一層汙泥。
虛弱的骷髏不明所以,但是看到鐵甲鱷趴在陰涼裏很舒服的樣子,它憑直覺抓起大把爛泥,胡亂抹在自己的骨頭上。
這時它才發現,一本羊皮書卡在自己的肋骨縫隙中。
無暇思索這本書為什麼會出現在自己身上,骷髏隨手把它扔到一旁,繼續抹泥大計。果然,有了汙泥的阻擋,陽光帶來的灼燒感頓時減弱許多。
骷髏抓起更多的泥巴往身上糊。
四肢和頭顱還還好說,可上身中空的骨架實在不適合承擔這項工程。大部分泥巴穿過肋骨的縫隙掉落在地上,它忙活半天,隻遮住那裏不到三分之一的表麵。
骷髏停下手裏的活計,又盯著鐵甲鱷看,很快又采取了新的行動。
它撿起幾根枯枝橫搭在肋骨間,然後又揪了一些攀附在地麵上的細藤枝蔓,把它們綁在骨頭上,在自己的胸腔內編織了一個混亂的網絡。
骷髏又搜集了很多的落葉水藻,塞在縱橫交錯的樹枝和細藤之間。
有了這些做基礎,再填充泥巴就變得現實許多。
泥巴最終溢出胸腔,骷髏得償所願,把整個身體包裹在汙泥裏。
這時日上三竿,陽光比之前強烈了何止一、兩倍。然而在泥層的保護下,骷髏雖然還是有些不舒服,靈魂之火卻已無消散之憂。
骷髏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眼窩中藍火閃動。
第一次,它產生類似於驕傲的情緒——在亡靈界,從來沒有哪個不死生物做過這樣的事情,這可是個大工程,而且是它自己想出來的!
不過左右端詳片刻便又無趣了,黑乎乎的泥巴身體疙疙瘩瘩,實在算不上好看。骷髏想起那本丟到一邊的羊皮書,便拖著臃腫的身軀走過去。
羊皮書半開著,靜靜地躺在泥水中,幸好經過處理的羊皮紙並不怕這種程度的浸泡,上麵的油墨字跡隻是淡淡暈開少許。
骷髏的腦殼歪向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