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紫衣衛齊聲唱諾,便要將人押出門去。

耳邊隻聽得一個渾厚的嗓音低喝道:“動手!”莊鐸峰頓覺猛招臨身,不及拔刀回頭,左掌一式“魚躍長淵”,和身後一道掌風對了一記,身子乘勢向前一撲,先擺脫身後掣肘。轉身一看,陸長齡和小土兒都已被那藍袍漢子和高瘦漢子護在身後。兩名手下撲倒在地,一個頭頸折斷,一個口吐丹朱,眼見得都是不活了。餘下四人已掣出刀來,與兩名南方客人鬥得正急。兩名南方客人雖是空手,一個使爪,一個使拳,俱是以一敵二,竟兀自遮攔少,進擊多,穩占上風。

莊鐸峰心中驚怒,右手拔出繡春刀來正要上前,忽覺不對,南方客人共有五名,眼前如何隻得四人。耳邊又聽得一人笑道:“統領大人是在找我啦,留神。”風聲尖銳,直奔背門。莊鐸峰右手刀使個“乳燕回巢”,反手往上一撩,被對手一指正點中刀鍔,隻覺一股大力襲來,再也捏不住刀把,“嗖”地一聲,繡春刀直飛上天,插入頭頂樓板,餘力所及,刀身不住嗡嗡顫動,片刻方休。

莊鐸峰還未看清對方麵目,便已失刀,但他久經戰場,驚而不慌,左掌“六丁開山”直擊對手麵門,右掌“雷車奔軌”拍向對手前胸,勁力凝而不發,寓守於攻。對手哈哈一笑,身形微側,右手食指點向莊鐸峰左脅期門穴。

莊鐸峰入照夜督司之前,在北方武林憑一雙肉掌打響名堂,一套“六合鐵掌”赫赫有名,這才得了“開山手”的外號,掌上功夫的名頭還強過了刀法,不料對手個子雖小,指力卻恁的了得,一指點出,竟發出“嗤嗤”聲響,指風銳利,宛如實劍。莊鐸峰再接得幾招,隻覺對手這路指法千變萬化,難以預料,雙掌左支右絀,形勢越發不妙,不覺冷汗涔涔而下。

那藍袍漢子見己方已占得上風,便率高瘦漢子一齊向小土兒下拜,竟是行了大禮,齊聲道:“小人等接駕不力,未能識得王駕千歲,使千歲受驚,罪該萬死。”藍袍漢子雙膝跪地,右手一翻,卻亮出一枚玉牌,陽刻著“四海升平”四個篆字。

小土兒自雙方動手以來,一直緊緊握住陸長齡的手掌,瞪眼咬唇,神情甚是緊張,直到二人下拜,亮出信物,這才長出了口氣,似又回複如初,右手前伸,掌心朝天,微微做個扶勢,道:“戰局正酣,何由行此大禮。快快平身。”意態從容,彷佛一切都本該如此。

小土兒不是旁個,正是東宮太子、當朝儲君,當今聖上洪允經獨子,名喚洪文珪。“王重土”雲雲,乃是射個“珪”字。洪允經眼看北軍勢大,料孤城難守,遂托付老者將太子攜出,送去南方暫避,以圖留下一線根苗。

老者出城之時,已將太子全身衣物鞋襪統統換過,隻有這塊騰龍血玉是約定相識的信物,不敢有失,便隨手掛在了洪文珪頸中,哪知卻被一名紫衣衛統領看破端倪,心中暗叫一聲慚愧,道:“壯士還是先料理了眼前事再說,此地實非講話之所。”

藍袍漢子應道:“是,正該如此。”長身站立,默運掌力,緩緩地向莊鐸峰走去,約莫打定了擒賊先擒王的主意。

莊鐸峰先前被人偷襲對得一掌,血氣兀自翻湧,與使指漢子交戰不利,未始不是受此掌之累。眼光一瞄,暗忖道:光是一個使指的便難應付,這漢子如是先前劈我一掌之人,掌力決計不在我之下,要以一敵二,隻怕莊某今日要歸位。耳中聽得一聲慘叫,知曉又一名手下已然了賬。心中萌生退意,掌下卻不含糊,一式“陽春三疊”左右開弓向使指漢子連劈三掌,左腿抬起作勢欲踢,誘使指漢子回指,頭往右邊店門處一晃,右腳發力一蹬,身子卻箭一般地向左邊的木窗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