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看清馮洛青如何被醉漢撂倒,而孫望才被敵人穿心一擊,匍匐在馮洛青身上,兩人身浸血泊,隻怕是凶多吉少。要保護的貴人已握在敵人手中。局麵之惡劣無以複加。但掌定太陰既為鎮海鏢局總鏢頭,平生走南闖北,敵人挾持人質的場麵也已看過無數,眼見得那名老者和掌櫃、店小二都已被掃到一邊,半天爬不起身,場中再無變數,當下左手虛按莊鐸峰天靈,沉聲喝道:“閣下倒是好耐心,躲到最後才現身。隻是現在眾寡倒置,局麵惡劣,不知閣下打算如何脫身?”
彷佛配合楊洛升的話語,李渡揮手一拳,早擊中一名紫衣衛前心,那紫衣衛哼也不哼一聲,雙目翻白,猶如一灘爛泥般癱軟在地。林忠抓過對手手中刀具,一刀一個頂住了脖頸,將兩名紫衣衛押到莊鐸峰身旁跪定。
醉漢嘿嘿一笑,卻對莊鐸峰道:“莊統領好大官威,到了這個時候,依然死咬牙關,不出弱聲。果然是鐵錚錚好一條硬漢。小弟佩服佩服。”
莊鐸峰手撫胸口傷處,甫一暗自運氣,頭頂楊洛升的手掌便壓低一分,知道無有僥幸,喘過一口氣,恨恨地道:“姓薑的……姓薑的你個賊廝鳥……我家段同知見你過約期不歸,料必是發現了可疑人等,這才命我前來接應……哪知……事到臨頭,你……你……”
醉漢哈哈大笑,道:“大丈夫寧鬥智,不鬥力。小弟躲在官道附近,原為尋訪一人。起初隻是覺得這一老一少行為古怪,尤其這少年默坐數個時辰,坐姿絲毫不亂,簡直堪比國子監那些老書蟲,實不像個平凡書童。正等得無聊,居然迎來了楊總鏢頭,這才有了些意味。這如今戰亂一起,四方攘攘,哪裏還有南海客人千裏迢迢往盤龍都送鏢的道理?楊總鏢頭便衣簡從到此,本就可疑。再一想他本家哥哥的名諱,頓時讓人精神大振,隻想仔細探個究竟。”
楊洛升心頭一震,暗忖:識破我鏢頭身份不難。但想我自八歲便到碧蟾宮,更名學藝二十餘載,除了座師,南海道無人知曉我來曆,近十年我與哥哥一在江湖,一在廟堂,已極少來往,他卻如何得知我乃央宸楊家子弟?久聞照夜督司巡察北境,可沒聽說將手伸過夾門關。原來北王早已暗中布置,纖細能察。
提聲道:“看莊大人身服素青飛魚,應是貴司正六品百戶統領,若他就此死在這荒郊野店,隻怕閣下回去見了甘指揮使也難以交賬。今日大家互有傷亡,不如閣下放下那童子,貴方四人自行離去,我方絕不留難。如何?”
醉漢仰天一笑,道:“楊總鏢頭適才還磕頭磕得起勁,口稱王駕千歲,現在要哄我放人,又稱他小童。人心詭詐,可見一斑。
“楊總鏢頭想拿莊統領的官銜來壓我,是以為我也身屬紫衣衛麼?錯了錯了,我與莊統領雖同奉北王軍令,卻非是同僚,實各為其主,簡直是水火不容。”
楊洛升不明掃北王府人事糾葛,低頭望向莊鐸峰,莊鐸峰恨聲道:“這賊廝鳥若是……紫衣衛……莊某好歹……尋個由頭,一刀砍他做十八段,統統……拿去喂狗!”
楊洛升無暇計較哪家刀法如此神奇,居然能隻用一刀就把人砍成十八段,哼聲道:“今日楊某到此接人,隻為答允在先,須還個人情。不曾想折了兩個兄弟在此,什麼天大人情都還清了。閣下放人與否,與楊某無涉。隻是既被閣下目睹楊某殺傷官差,若無交待,隻怕放不得閣下就此走路。”
醉漢眼睛眯得更細,左手摸上洪文珪喉管,道:“如此甚好。既然楊總鏢頭無謂此童生死,那由小弟代勞,取他性命便是。反正活捉太子是一件大功,斬草除根亦是大功一件。不如小弟數一二三,楊兄掌斃莊統領,小弟扼殺太子爺。然後大家再拚個你死我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