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4日,我去武漢參加大學同學畢業20年聚會。
火車一開就風馳電掣起來,兩旁的房屋樹木,就像這20年的時光,一幕幕的,讓人來不及欣賞、玩味就消失在身後了。但是出了站,來到大山及田野裏,又像是走在了人生的漫漫旅途中,一切都變得緩慢起來,遠處的一顆樹或者一處房屋,就像難忘的一個人或者一件事,從出現到從視野中消失,要經過很長的一段時間。我坐的是深圳到武漢的高鐵,本來曉武要和我一起走,但他公司臨時有事,改簽提前走了,本來有說有笑的路途,就成了我一個人踽踽獨行。一個人旅行的寂寞可想而知,所以我臨上車前,開通了移動網絡,可以隨時瀏覽新聞網頁,也可以去微信群裏看看同學們的吵鬧,這樣好消磨時間。但是在列車上,網絡信號不好,時斷時續的,我在百無聊奈中有一種昏昏欲睡之感,恍若又回到了學生時代,有那種乘火車去上學、回家的感覺。
24年前,我從大西北坐火車去武漢上大學,認識了編號為熱加工911班級的其他26個人。4年後,我在沉沉的暮色中,淒淒惶惶地告別相處了四年的同學們,乘坐那趟西去的列車去西安謀生。又是20年,我又從深圳坐火車北上去武漢和離別20年的同學聚會。這空間上的輾轉騰挪裏,夾裹著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愫,真讓人一言難盡。
出發的時候深圳下著雨。過了廣州、韶關的時候,天氣又晴朗了,車窗外夕陽如一顆裂了的石榴,鮮濃欲滴地下墜。天色暗了下來,車內的燈亮了,但這亮光沒有一點溫暖的感覺,因為空調溫度太低,而我又穿著短袖短褲,冷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行李箱的衣服大都是裙裝,也不保暖,所以隻能抱緊雙臂瑟縮地坐在座位上。鄰座是個長發飄飄二十來歲的女孩子,她一上車就打開前麵座位上的小飯板,撐起ipiad看視頻。起先我沒有注意視頻的內容,但是後來作為插曲的鄧麗君的歌聲吸引了我,不由地我轉過頭去盯著那方小小的屏幕。畫麵唯美:天空中是綿綿秋雨,在一個落滿黃葉的林間小道上,許亞軍和陳小藝飾演的一對男女,各自撐著傘,相向而立。
女:“你為什麼把它丟了?”
男:“我……”
女:“告訴我,為什麼?”
男:“我……,我是不小心的,再說,就是一封信而已,這麼多年,有那麼重要嗎?”
女:“不重要嗎?那是我全部的情懷和愛戀,是我的自尊和驕傲,你竟然就那麼輕易地丟了?”
女的說話帶著咬牙切齒的憤恨,在鄧麗君的“把我的愛情還給我”的訴說中,恨恨地盯著男的。男的顯然理虧,在女的不停地追問下,而顯得手足無措,當女的一個轉身離去的時候,他的撐著傘的手軟了下來,雨傘滑落下來,他的背部被汗水亦或是雨水濕透了……
毫無疑問,這是一段對青春往事的追緬。當一方覺得青春已老去,心境漸漸平複的時候,另一方則在為過往的一封信而撕心裂肺,肝膽俱裂。
不知道有沒有續集,但這短短的幾分鍾應該是故事的核心部分,有幸看到,覺得心潮澎湃,五味雜陳。歲月是條河,從身邊潺潺流過時,總有幾片殘荷或者幾顆石粒留在人心靈的河灣,所以才有了光影斑駁的色彩。如果沒有這樣的色彩,我們的人生該是多麼灰暗啊!
我們千裏迢迢地趕去一個熟悉的地方聚會,不是隻強調和擴充青春的浪漫,而是特意在流水般的光陰上打個皺褶,讓人生的色彩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