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的日子裏,都是如此壓抑地活著,浸著水,花瓣灑落在上麵,玄燁在自己身後,撫著自己的皮膚。她用這樣的感情來麻痹自己,安慰自己,來獲得絲毫的慰藉,感覺身上有無數的毛孔需要撫摸,需要溫柔和安靜,才能緩解痛苦。
他一遍一遍撫慰著自己,她一遍一遍落著眼淚。
不想讓他停止,亦不想結束這場喧囂。
他說,寄瑤,你對葉臣真的隻是兄妹之情嗎。
她說,皇上,你怎麼會這樣問呢。
他說,沒什麼。
他沒有問自己有關葉臣為什麼會刺殺自己的事情,盡管他看出來她一定會知道,這亦是他給她的尊重。
不想說的事,又何必強求問呢。
她看著他,那些恩慈,他沒有對外說是葉臣要刺殺自己,隻是安靜地讓人把葉臣埋葬了。
她安靜地睡過去,睡夢中自己回到了七年前的樣子,亦看見很多自己不曾認識的孩子,他們在對她說話,可是,她聽不見他們在說些什麼,隻是看見他們沒有表情,圍著自己周圍其中有一個站出來,手裏拿著一串糖葫蘆,那個孩子多麼像葉臣,他好像翕動著嘴唇,在對自己說,這個給你吃。
可是,她伸過手去接的時候,卻怎麼也接不到。
就這樣,一直反反複複,知道後來那個孩子累了,把那串糖葫蘆扔在了地上,他說,你為什麼不肯理我,為什麼不肯理我。
夢的最後是一片空白,她再也未見那個孩子,清澈的笑容。
她獨自起來,沒有驚醒他,一個人走出去,窗外下起了雨絲,她沒有穿鞋,赤足去感受那天冰涼的大地,那些平靜的雨水,一直在下,在下,化為了她臉頰清澈的眼淚,她哽咽地哭起來,一個人在黑暗之中,第一次沒有安慰,徹徹底底地哭著,一聲一聲,害怕他聽見,於是很小聲,而後斷斷續續,連綿不絕,那些落下的雨水,涉足自己的柔軟的手心。
她用這種方式,把靈魂包裹在裏麵,以異樣的方式,存活。
她開始顫抖,用手抱著全身,像是一棵散發著迷離芳香的植物,散發著幽香。
她安然地閉上了眼睛,平靜地喝下一點水,讓心裏漸漸平複起來。
他以那種方式來告訴自己,有的仇一輩子也不可以報,可是你用這樣的方式來告訴自己,你不覺得淒慘嗎。
可是,你太不了解我,我本就不是會善罷甘休的人。
你還記得嗎,當菱花飄落的時候,你說過,要我在這裏等你回來。
等你回來,卻去了更遠的地方。一去就是好多年,直到多年以後,我把你忘記的時候。
那天我看見你倒在血泊中,都在微笑,可我感到寒冷,我從未感到如此寒冷。
她安然地睡過去了,直到早上,看見一縷陽光照耀進來,她用手擋著陽光,怕陽光稀釋了自己的身體。
仿佛自己已變成了一棵黑色幽深的植物,經不住陽光,隻是想要回到黑暗中,再也不要回來。
他看著她的樣子,在她身上落上了吻說,而後去上早朝了。
她用被子蓋著自己,黑暗的,壓抑地回想起來,身體裏翻滾著的是愛恨交加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