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星天曆1200年9月
沙菲爾聯合王國
王都卡妮特城
偌大的王宮回廊,昏暗的燭火在守衛士兵的身邊閃爍。走道的盡頭是一扇巨大且裝飾華麗的門。這裏是威林宮,是沙菲爾聯合王國的王宮,是國王居住及處理各事務的場所。
門後是個寛大的會議室,一張長桌邊上正坐滿了許多的國內的政要,看起來氣氛疑重。坐在主席位子上的正是國王瓦特夫雷特,他憤怒的火光從眼裏射出,死盯著手上那分奏章。
「敏德!這個老頭!…這個早應該進墓穴的家夥。」他咬牙切齒地把那分奏章甩在地上並踩上兩腳。「好大的膽子!竟敢這樣指控我!」
咆哮之後是一片的死寂。長桌上的其他數名官員麵麵相覷,雖然國王發泄這種情緒己經不是第一次了。
瓦特夫雷特,出身於民間的國王。在十年前沙菲爾聯合王國東南方境內的佛力亞大公國與其東方乾燥草原上的亞人種族發生了戰爭。大公國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異族入侵。
這批入侵的亞人種族是由信仰風神法蘭恩的羅姆思塔人、信仰雪神馬利的裏貝力卡人、信仰沙神桑奇的阿拉比卡人叁個種族組成,統稱或簡稱為風雪沙聯軍。戰爭的起源是因為夫雷亞大公國幹涉了乾草原上的自由都市歐保城的領主繼承問題,爭奪權力失敗的一支歐保城內勢力結合了風雪沙叁族的力量沈重地反擊了大公國,並逼得夫雷雅大公的當時的國王格敏叁世發出求援。
己經六十多歲的格敏叁世派出支援,指揮官是正是他的長子沃爾及次子喬治亞,帶領了叁萬陸軍前往戰場。不料這兩個王子竟然在前線互扯後腿,把部隊拆成兩半並彼此不相支援,他們幾乎是想害死對方來確保自己能在回國之後得到下任國王的寶座。
戰爭的局麵起先可說是完全被風雪沙聯軍所主導著,直到聯軍攻下了位在大公國境內的巴士迪監獄。這收容了許多聯合王國內重要犯人的地方並非全是一批殺人不眨眼的屠夫而己,其中還包含了有理想的改革派議員、對經濟和財政有專長知識分子、其他還有被指控對國家不忠誠的軍人也在其中。
這群「罪犯」組成了一支名叫綠百合的雜牌軍,他們的出現成了這場戰爭的轉折點。當兩個王子還在勾心鬥角和大公國的部隊兵敗如山倒時,綠百合這支千人部隊設計生擒了風族人的年輕王儲,拖延住聯軍的行進速度。
這消息傳到了佛力亞大公國境內各地區,一時各地的傭兵英雄無不湧入這戰事之中,許多平民間的人才一一躍上舞台發揮其長處,大大小小的義勇軍組織成立起來。現任的國王瓦特夫雷特就是當時的一個義勇軍成員。
風雪沙聯軍很快重整態勢並分出戰力包圍了俘虜王儲的綠百合軍團的根據地,也就是巴士迪監獄。然而來自王都的兩個王子卻不願發兵進攻,兩人互相指控對方勾結了風雪沙聯軍欲夾擊自己的部隊。佛力亞大公再向國王發出求援信,國王格敏叁世接受了上議院的建議禦駕親征。
受困的綠百合軍萬萬沒有想到王子們會放棄了他們,更放棄了這個逆轉戰局的大好機會。這時有一部分的義勇軍己經突破了風雪沙聯軍的包圍,領導這支部隊的就是現在的國王瓦特夫雷特。他們和綠百合軍會合之後更積極地聯絡其他來自平民的兵力,組成了戰力遠勝過王子軍隊的反聯軍主力。
風雪沙聯軍內部也出現了問題,號召聯合的召集人,也就是歐保城第叁公子遇刺死亡。風族人不願意失去王儲,便決定議和,聯軍和大公國很快就達成協議。叁族聯軍徹出佛力亞大公國境內,但大公國也必須交出風族王儲並允許歐保城獨立自主,不得再自歐保城收取任何稅收。
等國王的部隊來到前線時,戰爭己經結束。佛力亞境內的人民對這批來自王都的部隊完全失望,而綠百合軍則成了他們心中的英雄人物。格敏叁世在大公國的首都魯比城裏還是重賞了綠百合,並第一次接見了其中的幾個領導人物。這也是瓦特夫雷亞命運的一大轉折。
當時的他十分幸運地成了綠百合軍的總代表人物,並讓國王格敏叁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眼前這個叁十多歲的戰士有勇氣和過人的武藝,相較於自己那生長在溫室裏的兩個兒子,瓦特夫雷特真是出色許多。
原本這支民間義勇軍的召集人是名為敏德的聯合王國政治犯,他因為反貴族和權勢而下獄,自然他不可能接受國王的召見。
有一部分的義勇軍成員之後進到了王都,擔任一些比較次要的政務,瓦特夫雷特成了下議會的一名議員。這時兩個王子為了王位而正式爆發了長達一年的內戰。王室成員的醜態在這場內戰之中完全表露,有權決定王位繼承人的上議會根本無法在兩個不成材的王子中做出有利於國家的選擇。
最後,痛心的國王格敏叁世將瓦特夫雷特迎入王室,認養了他成為第叁個王子,並很快讓上議會通過了他的王位正統性。
於是,沙菲爾聯合王國八百年以來,經曆了四個王朝統治的曆史中第一個出身於民間的國王誕生了。瓦特夫雷特上任之後的確很快地宣示不會建立新王朝,並維持絕大部分的國家體係,許多的政策在下議會中得到肯定,加上兩個前王子在內戰之後兩敗俱傷,不但失去了軍隊的戰鬥力,更失去了民心的支持,很快新國王就安定了國內的政局。
全國的人民都在指望這個新的領導人帶著他們走上康莊大道。
十年過去了,現在的瓦特夫雷特胖了,手上也不再有握劍而有繭了,從騎馬變成了以華麗的的馬車代步。他的統治愈來愈走下坡,近年國王可說是完全排除了格敏王族所任命的大臣,新接任的國務政要幾乎都是和他一樣出身自草根的人物,這群人抵抗不了權力的誘惑,貪汙及腐化的程度遠超過以往的保守派。
人事變動在軍隊或是外交部門上都是無法和下議會達成共識,國王愈來愈獨裁,加上沒有能安撫及照顧部分失去權勢的前王遺臣,使這些失勢的貴族反過來結合了各地區生活不如意的社會中下級分子發出了反抗國王的聲音。
「混帳東西!欺人太甚!如果不是我,敏德這家夥早就死在巴士迪監獄了!」國王氣的一拳打在桌上,並怒視著地上的奏章,隨即又拾地它並扔向桌位邊的一個光頭大臣。
「你說!為什麼你還要讓敏德活著?還讓他帶著一群死鬼想罷免我?」
被頭國王怒罵的大臣不發一語,應該說是不敢發表任何的意見。他是聯合王國現任的宰相艾得森,當然,他過去也是綠百合的一員,曾和瓦特夫雷特一起作戰的同袍戰友。
隻是當年這群勇的戰士在入主王宮之後可是全變了樣。一個個體態發福,銳氣全失,一個個變成了政客的模樣。這包括了這長桌席次上的所有人。
沈默了一會兒,艾得森輕聲地回答道「陛下,敏德隻是個過氣的人物而己,過去他曾向格敏王族的人有過非常大的過節,他不可能和他們合作…」他的語氣一下堅定起來說「所以陛下請放心,敏德的反抗是沒有用的。」
長桌邊的大臣們個個點頭如搗蒜,隻是國王好像還是不放心似地,他把目光掃向了他左手邊的第一個大臣。這個人一身的黑色衣及長發,中年的他脖子很短,眼神卻很銳利,和其他的幾個閣員完全不同。
多了一分的狐氣。
「拉霸卿,你覺得是這樣嗎?」國王開口詢問。全場也一下安靜下來,可見這個人物的分量有多麼重要了。拉霸是聯合王國公安總局局長,從十年前就是綠百合裏的重要的智囊人物,直到今天瓦特夫雷特當上了國王之後,他依然是最受重要的策士。
「是的,我完全同意艾得森大人的看法。」他微笑了一下,低沈的聲音精確地表達他的意見並傳到每個人的耳中。「敏德以前有多麼的神武大家都知道,人們還記得他的事跡,他總是站在反抗權貴的一邊。所以如果現在殺死他的話隻會讓他成為烈士,要是還有人在他死後利用敏德的名望組成反亂軍,事情會更不好處理…有一個路特就讓我們頭痛了不是嗎?」
國王焦急地握住拉霸的手,「那怎麼做才好?」
拉霸充滿神秘地笑了一下。「這很容易的,上次路特的事件就是錯在我們太早宣布處死他,反倒讓他的黨羽決定出新領導人而重振旗鼓。這次…我們要先殺死的是敏德的人格,讓人們知道他不是什麼英雄…這樣就能解決這事件了。」
這話像似令其他在場的大臣惡夢初醒一樣。他們一個個張了嘴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對啊,敏德不就是因為想償還債務才會入獄嗎?他連妻女都棄之不理了。」
「這算什麼?我在巴士迪時就知道他還向格敏王族求饒呢!」
「真的嗎?」
「是真的,這也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些事情想法子要流傳出去就對了。」
「別讓太陽教會和魔法學院的人知道這事是我們流傳出去的啊。」
「放心吧!這兩班死腦筋的家夥現在被我們管得服服貼貼的,不會有事的。」
國王聽到這群對他死心踏地的忠臣提出的各種手段非常開心地笑了起來,但隨即還是看了拉霸一眼,他明白此人還會有更狠毒的招式才對。
「陛下,請再召告全國各地區,說敏德會做出這種號召人民反對你的目的是為了報複。請昭示天下敏德當初沒有得到你的恩賞而懷恨在心,他想利用你當國王來維持自己清白的形象,但私下卻向你要求許多的權力,隻是都被陛下拒絕。並且
…」
拉霸的身子靠近了國王耳邊再接著說「敏德還不停地暗通我們這些人,要我們明白如果不是他召集了綠百合,今天也不會有陛下你的存在。我希望陛下在這些風聲傳開之後,還要公開不追究他的不敬罪,以示寛;大,還要強調如果敏德如果是在十年前格敏王室當政時做這種汙的指控的話,早就被送上死刑台了。這樣我們也能再打擊一次想反擊我們的上議會…」
瓦特夫雷特高興地拍手叫好,拉霸還接著說「順便我們也就把前叁天抓到的路特一黨的反亂分子公開處死吧,並給他們加上一個罪名,說是路特雖然他鬼迷心竅想自立為歐保城之主,還殺死了風族王儲。這固然是第二次的風雪沙聯軍的導火線,不過我們也感謝他曾是英勇的將軍,並選擇自盡不讓事件再擴大,我們願意不追究他的罪。現在他己經死了,所以這些假路特之名想造反的人絕不能寛恕。最後也不要忘了,我們要提早預防有其他人加入敏德的陣營,像阿思朗、辛力恩等等這些人都是我們應該先拉攏的,我建議陛下下召重新賞賜他們爵位和財富。」
拉霸的提案的確讓國王相當滿意,這似乎能一口氣為他除去了這幾年來他所有的政敵。
這時,突然會議室的大門被推了開來,國王聽到這聲音非常生氣,頭也不回就一拳打在桌上,竟有人這麼冒失敢打擾這重大的會議。守衛急忙地想擋到門前,但一看到來者,莫不低下頭退開。
不光是守衛,其他大臣一下子全站起身來向來訪者行禮,國王馬上知道是什麼人來了,慌張地穿過長桌會議室來到門前。
是王妃。
她坐在輪椅上,一臉盛氣淩人的模樣和此時失措的國王成了極大的反比。連為她推著輪椅的婦人也一副不把眾大臣放在眼裏的表情。倒是王妃身後有兩個年經的護衛態度恭敬,對國王及諸大臣行禮。
她的名字叫貞,瓦特夫雷特唯一的妻子。她的雙腿在十年前就在一次意外裏被馬車壓斷了,雖然坐在輪椅上卻還是經常陪國王出席各種場合。許多人都知道當時的瓦特夫雷得是得到她家族提供的金援才得以組成義勇軍的。
「夫人,你怎麼來了?」國王輕聲地問道。
自他還是個民間英雄時,就是個出了名的懼內人物。
「跟我回來,我和女兒有話問你。」王妃冷冷地說道。其他大臣竟己經做出恭送國王的準備了。看到這場景的她轉頭指了長桌邊的一個大臣命令道「錫庫恩,你馬上把剛剛你們所有的會議內容寫成一分報告給我。」
那大臣的圓臉上堆滿笑意並搓著雙手點頭道是。「是是是…遵命!」
國王摸了下鼻子,說了句散會,草草地結束了這次的會議。
送走了國王夫婦,一位穿著青衣的大臣突然笑了起來。其他人不禁問發生了什麼事。
「你們都沒有看到今天王妃的耳環嗎?那是我送的呢。看來…那件事是我應得到的了。」這個體態瘦弱的青衣大臣對著另一個紫衣大臣說道。
「那可不一定,你沒有看到王妃今天的圍巾嗎?那也是我的禮物啊,哼,我才是下一任的…」
一時之間,這群過去殺敵無數的劍客、勇士們竟炫耀起自己如何巴結王妃來求官,一個個爭得麵紅耳赤,乃至用極粗暴的語言咒罵起和自己有相同目標的同僚來。
拉霸一個人靜靜地看著這群人,冷冷地笑了一聲。他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離開這個會議室。
曾經是個英雄人物的國王和義勇軍戰士們在成了權貴之後,體會到了個中美味。於是他們變成了視錢和權如命的鬼怪,隻有幾個存有愛國之心的人選擇不與之同流合汙。
敏德隻是其中的一個,他正準備要結合更多以前那些鋤頭派的綠百合戰士,想推翻現在享受榮華的國王和他身邊的鐮刀派。
第一回
星天曆1200年9月
沙菲爾聯合王國
柘葵斯特別行政區
「我真的不懂!你幹什麼要和錢過不去!」一戶木屋裏的青年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向著桌子另一端的中年男人發出質疑。
「我不是和你說過許多次?現在的我們不是以前的時代了!你老爸我拉不下這臉去求佛明拿商會的人買我們的東西!」中年男子一臉不耐煩地回應了青年。
站在中年男子身後的婦人,一身樸素的打扮,伸手安撫了氣頭上的男人。
「好了好了!你們父子別再吵了行不行呢?自己一家人爭執什麼?」她一邊說著,一邊倒著水給屋內的這對父子。
「算了!我出去走走!」那個青年緩緩起身,走出了屋外。他有點後悔似的表情,婦人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