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沉默,呼出一口氣:“或許吧。”
“笨小安,你什麼時候才能真正走出來啊。”
“總會走出來的,早晚的問題。”安之支著腦袋。
“你就是這種散漫的性子。先不說這個了。那你的生日禮物……”
“反正沒帶,走一步算一步了。”安之起身:“你家老公在尋你了,我們過去吧。”
“生日快樂。”安之走到何淩希麵前,端著香檳,“Cheers.”
何淩希微抿一口酒,也不說話,像是在等著她的下一句。
“好吧,我承認,我是剛知道今天是你生日。作為員工,雖然是非正式的,但不關心上司,實屬不該。要不,我罰酒三杯?”安之叫住waiter。
“安之,今天我是以朋友,而非上司的身份邀請你來,所以這酒,還是免了。”他示意侍從離開,“如果你真的覺得抱歉,我倒有個提議。”
何淩希修長的手指把玩著酒杯,臉色似乎是鎮靜而淡然的,但那雙墨筆勾勒的眼睛此刻亮得出奇。安之深刻感覺到右眼皮的跳動,很不好的預感。
“洗耳恭聽。”
“答應我,簽下FL的合同,在剩下的四個多月,繼續幫助我。”他徐徐道來:“還有就是,除了工作時間,不要叫我何總,叫何淩希,或者淩希。”
他說“淩希”兩個字的時候,身體前傾,淡淡的古龍水味便縈繞在安之鼻尖,心髒有刹那的停頓,隨即以不正常的速度重新跳動。“啊?哦。”於是,她就隻能擠出這麼兩個字。
“謝謝你的禮物。”他將身子俯低,湊到她耳邊:“你今晚,很漂亮。”
當安之終於從迷幻色彩中走出來,發現她剛剛好像被拐騙簽了一份長達四個月的賣身契的時候,驚覺大廳裏的氣氛頗為詭異。似乎所有賓客的視線都在自己和不遠處一著正紅色禮服的美豔女子間遊走徘徊。那女子步伐輕盈,扭著楊柳細腰款款而來,胸口佩戴的鑽石吊墜晃了眾人的眼。
“淩希。”這語調是極為甜膩的,聞者無不渾身一陣酥麻。僅僅兩個字就能喊出萬種風情。
Tina在極遠處便瞧見何淩希,還有對麵的安之。便優雅地邁著步子,故意擠開安之,來到何淩希身側,自然地挽起他。語調親昵:“淩希,這是哪家的千金小姐?怎麼從來沒見過?”看著周圍的目光紛紛向這裏集中,Tina笑容更盛。
挑釁的架勢、輕蔑的眼神,安之頓時領悟情勢。眼前的高挑美女一定是何淩希的情人,而自己因為被何淩希邀請擔任女伴而成為她的假想敵,現在擺出一副女主人的架勢想要刁難於自己。
安之最煩這些繁瑣的關係,自然也不去接口,反正美女問的是何淩希。
“她是我的女伴。”何淩希的語氣淡而柔和。
Tina挽在他臂膀上的手,漸漸鬆開,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眾人的神色一派了然,何淩希袒護安之的態度已非常明顯。至於這個Tina,家裏和黑道扯得上關係,向來自視甚高,吃鱉的樣子著實很有看頭。
“Tina,今晚的主廚是特意從英國請來的,我想你會喜歡。”何淩希連著扔出第二句話。
極紳士的語調,極柔和的神情,給了Tina台階下,可卻也是在下逐客令。安之在一旁,憐憫地忘了Tina一眼,所以說了,這樣的男人,隻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Tina的手在身側握成拳,怕是快將銀牙都要碎了。嬌笑裏多了三分怒氣,她挺直腰杆,與安之擦肩而過,帶起一陣陰風。
安之無奈,自己平白無故的在兩人之間當了炮灰。
突然,室內一片漆黑。唯一可見的,是來自於遠處緩緩推來的多層蛋糕上蠟燭的光亮。舒緩的樂曲傾斜而來,一路點亮賓客淺笑的容顏。當蛋糕終於停留在何淩希麵前時,安之終於借著微光,看清他的神情。眉目舒展,薄唇上揚出完美的弧度,深刻的五官因燭光昏黃的色澤而蒙上柔和的色彩。不是沒見過樣貌精致的人,隻是獨獨何淩希最為特別,那樣的氣質,說不清道不明,更在他偶然流露的關心與袒護下,更為隱秘莫測。安之心底陡然生出些許恐懼的情緒,不知緣何而來,隻是想要逃離,想要移開落在他身上的視線。
手袋裏,震動不停傳來,是手機。安之扭頭便向無人處疾步走去。靠在樓梯口的牆上,她輕抒一口氣,拿出手機,是母親的電話。
通話時間很短,但放下電話,安之一顆心忐忑不安,叫住了不遠處的侍從,讓他給何淩希遞話,便匆匆下樓離去。
片刻,何淩希就收到了這樣的簡訊:父親突發事故,請允許我先行離開,另生日快樂——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