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觀被注視的那人,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喜悅情緒,若是仔細的看去,還能夠在那雙清澈無波的眼瞳內發現劃過的細微厭惡,可表麵上卻又不動聲色,仿佛早就預料到會有這樣一天。
直升飛機的轟隆聲早已經消失,很快,顧澤愷的保鏢影從學校的正門走了進來,他將直升飛機停靠在了不遠處的空地上。
不錯,來人正是顧澤愷!
林盛夏依舊維持著坐在竹椅上的姿勢,她的肚子很大也很沉,行動起來不方便,若是學偶像劇中女主那般悲憤著離開也是不現實的,所以她所幸就坐在原處。
隻是身體條件反射般的排斥卻依舊讓她有些不舒服,伴隨著顧澤愷的出現,八個月前的一幕幕劃過她的眼前,纖細手指無法克製的發寒。
突然,腹內的胎兒像是感應到母體情緒的起伏,在肚子裏忍不住的動了動,偏偏也就是這一動,令林盛夏慢慢的吞吐起自己的呼吸。
或許從記者出現的那一刻開始林盛夏的心裏便有了微微的覺悟,該來的,早晚總是會來的!
這樣的想著,那雙淡涼如水的眸子反倒迎著顧澤愷的視線看了去。
四目相接的一刹那,顧澤愷隻覺得心底猛地一震,似是差點忘記了呼吸,深邃的五官輪廓宛如精心雕刻出的,此時每個線條都繃得緊緊的,旁人看去隻覺得那是不可觸犯的權威與霸氣。
原本應是冷漠到極致的瞳孔內繪滿了顯而易見的激動與狂喜,顧澤愷隻覺得幹涸了八個月之久的心就這樣的灌入點點清泉,令那龜裂的土地漸漸濕潤起。
他僵硬的向著林盛夏的方向走去,就像是小學生似的規矩,就差沒同手同腳。
林盛夏隻是坐在那裏安靜的看著他的動作,真正做到了不悲不喜不急不怒,纖長濃密的睫毛輕刷在那細致如美瓷般的肌膚上,涼薄尊貴。
葉以寧見到這般的顧澤愷著實吃了一驚,她怎麼都沒有忘記當初自己去愷夏集團找到顧澤愷時見到他的那一麵,唯我獨尊的震懾力與字裏行間的距離感現如今好似是消失的幹淨,一時間,就連葉以寧也不能夠用很準確的詞語來形容突然出現在這座偏遠山區學校的顧澤愷。
這是顧澤愷與林盛夏時隔八個月之久的見麵!
“顧太太……”他激動的不能夠自已,低醇如上等紅酒的嗓音壓抑著快要脫韁而出的情緒,努力的讓自己看起來是那麼正常,那麼的……小心翼翼。
林盛夏沒有說話,隻是用著平靜的不能再平靜的眼神望著顧澤愷的臉。
她沒有絲毫的感動,卻覺得有些可笑,曾幾何時這個不論做什麼事情都意氣風發穩操勝券的男人,竟然也會用著這般輕柔的口吻來叫著自己?
烏黑柔順的發絲自然而然的垂落在她的身體兩側,有些也落在了那圓潤隆起的肚皮之上,林盛夏單手肘支在竹椅的扶手上,蔥白纖細的指尖沒入到黑色的發絲中摁壓在太陽穴的位置。
不知不覺中,顧澤愷已經走到了林盛夏的麵前。
“顧太太,真的是你……”顧澤愷低醇的語調再度的響起,不過才八個月沒見而已,他隻覺得恍如隔世般。
“是我,又如何?”淡然沉靜的語調響起,劃破顧澤愷繃緊的神經線,他粗糲修長的手指不可抑製的顫抖著,再顫抖著,最怕實為南柯一夢徒留荒涼。
可這聲音,這眉眼,除了他心心念念的顧太太還會有誰!
遠處山崖的回音壁回蕩起了歌聲,盡管剛剛經曆過小型的地震,但樂觀的人們卻像是早就習慣了般,借用著放聲高歌的形式來驅散內心的恐懼與不安。
嘹亮的嗓音透過空蕩的山崖回音竟也縈繞進了此時安靜的校園內。
“山中隻見藤纏樹,世上哪見樹纏藤,青藤若是不纏樹,枉過一春又一春。竹子當收你不收,筍子當留你不留,繡球當撿你不撿,空留兩手撿憂愁。”
“連就連,我倆結交定百年,哪個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PS:上次忘記注釋,藤纏樹這首歌實為廣西民歌,此處為劇情需要借用。)
剛剛過去化雪時節沒個把月,就連吹得風都還有些涼,學校四周的桉樹枝被吹的碰撞在一起,發出淒惶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