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晟勳沒有回答,他的視線落在窗外,看起來心情並不好,鋒銳的側臉線條將骨骼的脈絡描繪清晰,見沈晟勳沒說話,葉以寧也不再多嘴。這幾天她的身體也不知是太累了還是其他原因很不舒服,人也處在很疲憊的狀態,這樣安安靜靜的相處也好,省的萬一一言不合又要針鋒相對起來,她是真的沒有那個精力來應對。
突然,葉以寧覺得肩膀一重,下意識的側回頭來看著,卻見剛才還傲嬌著一言不發的男人此時卻將頭倚靠在自己頸窩處,溫熱的鼻息噴灑在皮膚上,泛起陣陣漣漪。
她為著沈晟勳突然的靠近而吃了一驚,就連肩膀處的骨骼都僵硬起來。
“累了。”男人冷淡的扔出這兩個字,卻讓葉以寧的心頭一顫,沈晟勳從來都不曾這樣過,她對他的傷害、諷刺與凶煞已經習以為常,這幾年卻獨獨不曾見到他示弱的樣子。
“那就睡一下,等下到了我再叫你起來。”葉以寧視線所及的地方恰好能夠看到他薄唇抿緊成一條線的樣子。
“嗯。”扔下這個字,沈晟勳倒是聽話的閉上了眼睛,鬆垮的襯衫領口隱約露出結實肌理,葉以寧一動也不動的維持著讓他倚靠的比較舒服的姿勢,盡管身體很疲憊,可嘴角卻不自覺的勾著淡淡的笑意。
車輛緩慢駛入軍區大院,門口站崗的軍人敬出標準的軍禮。
此時正是家家戶戶做飯的時候,一盞盞燈透過窗口亮起,路上沈晟勳竟真的睡著了,被葉以寧剛剛叫起,平日裏透著淩厲的眸光帶著剛醒來時的惺忪,頭發因著長時間維持同一個姿勢而有些微微上翹。
“醒醒,該下車了。”葉以寧的肩膀已經麻了,麵上卻不顯分毫,沈晟勳惺忪的睡眼漸漸的清明起來,很顯然對於靠著葉以寧睡著這件事情,他自己也有些被驚到。
她率先下了車,將後車廂裏的輪椅取了出來,沈晟勳艱難的移動著,坐到了上麵。
飯已經做好,沈司令見孫子來了,原本嚴肅的表情瞬間變得和藹了許多,自從沈晟勳回到醫院後,越發的忙碌起來,平日裏想要叫他來吃個飯還要等好久,他這個孫子哪裏都好,就是工作起來就不要命!
三口人安安靜靜的吃著飯,隻是沈司令偶爾給沈晟勳夾個菜,雖然在麵上他對沈晟勳同沈柏林一樣,但實際上沈司令更為偏向於沈晟勳一些,更何況他的身體條件還是這樣的。
“你們兩個人都結婚這麼久了,打算什麼時候要個孩子?”接過湯碗,沈司令看了眼葉以寧,他們結婚有五年了,到現在還沒有音信,兩人也沒表露出著急的樣子來,今天叫他們回來吃飯,沈司令就是想要探探兩人的口風。
葉以寧聞言下意識的看了眼沈晟勳,這五年裏做的時候要麼就是他戴套要麼就是自己事後吃藥,雖然自己想過可又從來沒敢對沈晟勳表露出分毫,這個話題就像是排在以萱後麵的第二個禁忌話題,從來未曾在家裏出現過。
“爺爺,就我這個藥罐子,怎麼適合要孩子?”沈晟勳拿餐巾擦了擦嘴角的油漬,緩慢的開口,他俊冷鋒利的麵部線條看起來很平靜,就算是被冷不丁的問起來也沒有絲毫的破綻被瞧出。
葉以寧的眸光有瞬間的暗淡,她知道沈晟勳說的是實話,他常年吃大量的藥物,就算是自己意外懷孕為了孩子的身體健康著想也不能夠留下。可除卻這個原因之外,她還明白,憑著沈晟勳對自己的厭惡程度,他或許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同她要個孩子,不論是身體健康或是不健康……
“胡說什麼,什麼藥罐子,淨說那些我不愛聽的話!”沈司令的表情有些沉,也透著種無可奈何。
“對了,魏教授離世後剩下那孤兒寡母的,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你多幫幫伊雪他們,今晚你們兩個住下來就別回去了。”沈司令說完這句話點了支煙就向著樓上走去。
葉以寧與沈晟勳對視著,許久沒有說話……
夜漸漸深了,沈司令習慣早睡,到了九點就已經回了臥室。
不知是不是因為沈司令給的壓迫感太強,葉以寧總不能夠像是在家裏那樣自在,推著沈晟勳上了二樓的客房,在那裏麵隻有一張大床一床薄被。這裏曾經是沈晟勳上學時住過的房間,架子上還擺放著他曾經獲得過的榮譽證書之類,白方的很認真,連點灰塵都沒有一看就是經常擦拭的。
“沈晟勳……”葉以寧坐在床邊,四周皆是寂靜無聲的,她有些冒失的開口,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一時之間沉默了又,反倒是沈晟勳轉動著輪椅麵朝著她,等待著葉以寧接下來所要開口說的。
“你有沒有想過跟我要一個孩子?”或許是沈晟勳的眼神令葉以寧鼓起了勇氣,她終於還是將這句話問出口。
沈晟勳回應她的是長時間的沉默,他就那樣看著葉以寧,眼神漸漸從平淡轉為犀利,可他又並未像是從前似的開口便是冷嘲熱諷,眸底的旋風越積越多,直到又重新回歸平靜,淹沒在無盡的黑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