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深闈陰陰惹太平(1 / 3)

宋仁宗二十二年,六月初五,二更一刻時分,待詔堂中幾名大臣正焦急地等待著。這一眾均是仁宗皇帝身邊的要臣,為首的是宰相白政梅,其次是工部侍郎賈申義,再次是左將軍盧麟,又次是星象官黃宗奇,隻見他們金帶蟒袍、手執朝板,好不威風。卻有一人與他們格格不入,隻因那人並非京官,而是江南臨縣縣府,姓梁名佑輔,大約三十餘歲,眉目清朗,一身降藍的官服,手中惟有一份奏表。

白政梅道:“聖上已經六、七日不曾早朝,何以今晚突然召見我等,各位同僚可知其中緣故?”此話一出,幾人各自捋須拂袖,無人說得出所以然。盧麟忽然開口道:“我與太醫院汪太醫交好,似乎是聖上這幾日龍體微恙,或許因此……”賈申義擺手道:“盧將軍話雖有理,但聖上事必躬親,些須小恙又怎會連續數日不朝?下官猜想,這其中必有其他緣故!黃星官,依你之見如何?”黃宗奇搖頭道:“下官每日隻是仰天而望,按情記錄,對於其他的事情麼……實是一概不知、一概不知。”盧麟歎了一口氣道:“唉……那麼多天了宮中居然也沒傳出什麼消息,真是奇怪,那些多嘴的太監宮女似乎一夜間全都轉性了一般,不然我等也不必在此無頭瞎猜。”

白政梅見他們幾人自顧聊天,不免冷落了一旁的梁佑輔,開口搭話道:“不知梁大人是哪年入的仕?”梁佑輔聽得當朝宰相詢問,連忙拱手道:“卑職是甲子年的進士。”白政梅點頭道:“恩,原來如此!老夫記得那一年榜生的才學都是不錯的,許多文章連聖上都是十分喜歡。”

梁佑輔說道:“與卑職同年的幾名大人筆下文章精奇,堪稱上品。而晚生的文章卻並無可圈點之處,與他們並年入仕,實在惶恐慚愧。”

白政梅笑道:“梁大人無須自謙,你的那一篇《修築書》字字有聲,名聲在外,朝中流傳甚廣,連我十歲的小外孫都會背呢!”

賈申義並未說話,隻是在一旁心中奇怪:“非是我小瞧外員,但是聖上找我等大臣議事,何以會將這個縣官一並詔來?”賈申義並非心胸狹窄之人,所以會有此番想法,那是緣自七日前仁宗皇帝突然降的那道聖旨。

那聖旨命臨縣縣令梁佑輔撰寫縣誌,並親自千裏至京。梁佑輔接旨後急忙召集縣內書記官員,花了大半日將各種文獻備齊,而後立即登車,不敢拖延,惟恐誤了時間,他手中的縣誌正是在舟車內完成的。梁佑輔連夜趕路,於昨晚抵達京城,未幾個時辰就被詔進宮來。而仁宗皇帝也派太監宣白政梅、賈申義等與他一同晉見。

白政梅與梁佑輔又閑聊了幾句,再無話題。賈申義不禁插口道:“敢問梁大人,臨縣近日可是有什麼天災人禍發生?”

梁佑輔搖頭道:“卑職不才,自上任以來並無建樹,深感辜負皇恩。但總算縣中太平,百姓安居,倒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

賈申義皺眉道:“那何以聖上會如此急著要大人編撰縣誌,並親自送來呢?”

梁佑輔道:“卑職實是不明所以。幾位大人身處京畿,常侍君旁,難道也不知曉?”

盧麟搖頭道:“梁大人剛才也聽見了,聖上已有多日不曾早朝,我等還不是隻好殿外亂猜?更何況你這事情?”

正在此時,一名太監踏入堂內,高聲道:“聖上有旨,宣列位大人禦書房見駕。”幾人聽見皇帝召見,連忙整理一番衣冠,依次跟隨著那太監進宮。

一眾人在皇宮內走了並不多久,來到了禦書房。立於門口的太監見他們來到,轉身進房,跪下稟道:“啟奏陛下,白相等幾位大人已在門外等候。”裏麵傳出一個低沉的聲音道:“宣!”那太監應了一聲退了出來,道:“皇上請諸位大人們進去。”幾人又將周身整理了一番,這才進得禦書房。

禦書房內燈火通明,梁佑輔本是外官,哪曾有機會受到皇帝召見?此時不由心中直跳,不敢四處張望,跟隨白政梅等人一同跪下,口中喊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那低沉聲音又道:“列位愛卿平身。”這才站起,立於最下首。隻聽那聲音道:“梁愛卿,朕的一紙急詔宣你進京,趕了這許多路程,可受累了吧?”

梁佑輔一聽皇帝竟然第一個就與他說話,並口稱“愛卿”,不禁周身骨頭都有些酥麻,連忙站出跪下道:“謝聖上隆恩,卑職並不勞累,何況這是卑職的本分,不敢怠慢。這是臨縣縣誌,請聖上親閱。”說完將手中的縣誌交於身旁的一名太監,那太監接過,轉交給仁宗。仁宗道:“辦得很好!梁愛卿站起來說話。”

梁佑輔連忙站起,這才看清那仁宗的模樣。

仁宗一十三歲即位,此時不過三十五歲,一張方臉,相貌堂堂,但是膚下卻隱隱透出一絲病容。身旁立了兩並小太監服侍,左首站了一個五、六十歲的老者,梁佑輔並不認得,卻是那盧麟所說的汪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