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
“柳大哥，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
柳上惠一頓挫間，我趕緊攔住了他，從沒見他喝水，我怕他渴，也想著我能盡快把欠村長小姨子的錢還她。
柳大個很優雅地做了個請講的手勢。
“柳大哥，你能告訴我，你跟我說的這些，都是你自己的事吧。”我喝了口咖啡，用勺子攪了攪杯底的糖，幾個晚上都坐在別野裏聽葷故事，故事沒聽明白，喝咖啡是學會了。
半天沒聽柳上惠說話，一抬頭，我又想跑，柳大個看來要犯病了，雙眼發直。我必須跑，柳神經病全身發抖，跟構樹堡的瘋子趙半狗一樣，就差沒吐白沫了。
“柳大哥，我明天再來吧。”我一陣風似地刮出別野的大門，天下起牛毛雨。
……
“臭屁蟲，站住。”
趙半狗手提一根硬楓木棍，攔住我的去路，本來怒發衝冠的一頭長發此刻服服帖帖，就像電影裏剛絞了辮子的那些人。天剛下了大雨，兩邊的水田裏都是爛汙泥，我可不想弄髒了拖鞋，好不容易用火鉗把斷了的地方燙粘回去，進去田裏一步，拔插一下，這雙拖鞋非報銷不可。
“半狗，旗鼓鎮放電影呢？你怎麼還不去？”
“騙人，我已經跑兩趟了，旗鼓鎮根本就沒放電影。”看來堡裏今天已經有兩人用過跟我同樣的辦法了。這個趙半狗，隻要跟他說周邊哪個村子在放電影，他就往哪裏跑。去年，堡裏有人見他攔住去路，哄趙半狗說縣城裏放電影，他手提木棍就趕到了四十公裏外的縣城，結果一個星期後，他爹趙大狗才把他找回來。
“哦，我記錯了，是龍山村。”
“臭屁蟲，你別騙人。”
“騙你幹嘛？我看見趙二建他們一群人吃過晚飯老早都去了。”
趙半狗跳進汙泥田裏，抄近路直奔龍山村而去。
“半狗，我騙你的……”構樹堡到龍山村要十公裏，而且都是山路，剛下過雨，天黑山路滑得很，我想喊住趙半狗，他早一蹦一跳跑遠，水田裏被他的雙腳犁出了一道溝，五通殿牆腳邊半個白屁股一晃不見了。
一田埂的蛙鳴，一鼻腔的花香。
“九娃。”
我的債主村長小姨在她家門口喊住了我，我把在手心攥了許久的一張一百元遞給她。
“九娃，到屋子裏坐坐吧。”
“不了。”我扭頭想走，我突然轉過頭對她說，“柳上惠家住的那叫別墅，不叫別野，我今天問他了，是你讀錯了，他可是大學生。”
在山裏跟我吵了半天，堅持她沒讀錯的村長小姨子，哈哈笑得捧住肚子，竹椅子被她的大屁股壓得“吱吱嘎嘎“響。
有這麼好笑嗎，她從我手裏接了一百元，我覺得我沒必要怕她，錢壯窮人膽，你不就是一個賣的嗎？我挺了挺胸脯。
“九娃，我不跟你爭了，我問你，那個別墅裏神經病怎麼老是買你家的茶葉？”
這幾天，我見村長小姨子老是挎著一筐茶青在別墅前轉悠，看來她也想做我這個生意，我有些惡作劇跟她說道：“柳大個他今天還問我，說村子裏還有誰家有茶葉呢，要不，你自己去問問吧。”
“九娃，謝謝你啊！”
這個村長小姨子跟瘋子趙半狗一個毛病，一個要看電影不怕路遠，一個要錢不懼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