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出魔界之後,銘在家裏休養了一段時間基本身體已無大礙,潘夏便不用天天跑銘的公寓去照顧他。當然這個照顧是要打引號的,潘夏那純粹就是去玩的,反正銘的傷根本不足為懼。
而銘也打定主意該找個時間正式上門見潘爸潘媽,雖然潘夏認為雙方都認識沒必要這麼鄭重其事,但是銘認為兩人同學跟兩人是戀人,他的身份性質不一樣。他是以潘夏的男朋友的身份上門去的,怎麼著也得鄭重對待。
潘夏原本還打算勸銘打消念頭,就是大家在家吃頓飯就好,可是銘明顯還有別的計劃她套不出來,想要追問卻被銘反複強調他自己男朋友的身份,討好嶽父嶽母的勢頭倒讓潘夏不好意思了,對話總是以潘夏的一個扭身結束。
銘仔細反複考量著上門拜訪的事宜,一邊悄悄打量羞惱的潘夏,心裏偷著樂。
其實,見戀人父母雖說重要,但的確不需要這麼隆重,銘自己卻有著自己的想法。
現在他不再是惡魔之身,有著跟潘夏一樣的人類的軀體,他可以大大方方地到潘家跟潘爸潘媽說他在跟潘夏交往,以後甚至可以上門去求親。可以說是得償所願,但這是現在,在“斷羽”之前,他還是惡魔的時候,銘心裏有著不為人知的擔憂。
一直以來,銘的心底有著不安。別看他是惡魔,潘夏也很崇拜他,銘自己對自己是個惡魔這個事實是感到忐忑的。
先不說惡魔是否強大這些表麵的東西,就隻看他與潘夏種族不同,一個魔、一個人,兩人的實際差距潘夏沒有想太多,銘卻從一開始喜歡上潘夏時就已經知道他們在一起有多難。銘沒跟潘夏講太詳細,所以潘夏也隻是知道他們在一起估計會困難重重,她會一直陪在銘的身邊,這也是銘想要的,他並不想讓潘夏壓力太大。
銘想的要深入得多,他跟潘夏軀體的不同、成長環境的不同、家庭的不同……甚至他都沒有一個世人最常見的姓氏可以告知潘家父母等等等等。他的心底一直有著一種也許潘夏會覺得不可思議的自卑。他常會在夜裏思考如果潘爸潘媽知道了他是一個惡魔,他們還會允許潘夏跟他往來嗎?能接受他嗎?往往他給自己的答案都是“不”,誰會心大到可以讓自己的女兒與一個已經不是普通的那種白種人黑種人的種族差異,在他們看來甚至是生物層麵上的怪物在一起呢?
即使潘夏與自己再相愛,銘仍覺得自己有著不足,不是在愛情上的不足而是平等上的不足。潘夏可以愛上身為惡魔的他,這是他的幸運,在他看來卻是他以惡魔之身誘惑了自己的主人,卻給予不到自己的愛人一份平等,讓潘夏時時刻刻呆在惡魔世界帶來的危險中。
潘夏永遠也不會知道,每次當她身陷他帶來的危險時,他有多痛恨自己這個與生俱來的惡魔之身,他情願自己一開始就是一個普通的人類,至少潘夏可以安全地享受愛情,不用擔心會不會某天被人發現自己跟一個惡魔在交往。
一種扭曲的陰暗的不安深藏在銘的心底,直到他在與惡魔的一次交談中了解到惡魔叛出魔界的方式中有那麼一種刑罰可以令一個惡魔喪失惡魔之身淪為普通的人類,他內心沒有感到害怕反而找到了這種不安的宣泄的方向。那個惡魔可能至今還以為他當時聽聞這個殘酷的刑罰時臉上的複雜是被驚到的,卻不知他的內心早已被瘋狂所充斥——他要通過那種刑罰拋棄自己的惡魔之身,不管那種刑罰到底是什麼!
如今,他雖低估了刑罰的嚴重,但的確“淪為”了人身。他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理直氣壯地跟潘爸潘媽說他是潘夏的男朋友,他以後要跟潘夏結婚的。其中各種錯中複雜的情緒的變化潘夏永遠也不會知道,但銘自己經曆這一番波折心底的陰暗已過去,跟潘夏名正言順在一起的幸福使得他更清晰自己與潘夏在一起的機會的珍貴。
銘回頭看看歪在沙發上的潘夏說:“潘夏,這個周六,我上你們家去吧。”
潘夏正吃著橘子呢,聞言驚得就是一頓猛咳嗽,最後支支吾吾地回了句:“嗯。”
銘回過頭來,嘴邊帶著心滿意足的笑容。
潘夏幾天沒去銘的公寓就呆自己家裏了,天天晃悠,找了個機會就隨口跟老爸老媽提銘要上門拜訪的事。潘爸潘媽還納悶來著,來就來唄又不是沒來過,哪用得著自己閨女正兒八經地預先通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