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飛的表情顯得很痛苦,鐵鷹的心頭不由一震。

他知道杜飛一向很堅強,就算被人削掉一根手指頭,杜飛也不會在乎的。

可現在杜飛似乎已無法忍受。

秦寶寶低聲對鐵鷹道:“看來灰衣人手上的指甲有毒,我們要幫一幫杜飛。”

鐵鷹緊張的要命,他道:“怎麼幫?”

秦寶寶道:“你再用你的拚命三招,我要起用我的法寶。”

他的聲音既不太大,也不太小,正好足夠讓灰衣人聽到。

灰衣人一聲長笑,道:“我又何必和你們糾纏下去。”

長笑聲,他的灰影已從杜飛的劍下穿過,一飛衝天,飛出了小樓。

杜飛以劍拄地,臉色變得蒼白。

女主人一聲驚呼,就想過去扶他,可她忘了自己也被點穴道,人一站起,就失去了平衡。

可是她並沒有倒在地上,杜飛的手伸了過來,將她輕輕扶住。

秦寶寶和鐵鷹不由相視一笑。

杜飛蒼白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柔聲道:“我沒有事,一點小傷而已。”

女主人轉頭去看方知病,因為她剛才聽說方知病是一名醫生。

方知病臉色很沉重,他道:“他的傷絕不是小傷,他是被‘飛殘指’所傷。”

秦寶寶道:“‘飛殘指’!難道竟是三十年前‘碧玉飛鷹’的成名絕技‘飛殘指’?”

方知病點了點頭。

秦寶寶道:“我聽說了‘飛殘指’的人,必須要用世間寶才能治好。”

方知病道:“不錯。”

女主人道:“什麼叫‘世間寶’?”

方知病道:“所謂‘世間寶’是對世上種珍貴藥物的總稱。”

女主人道:“那麼是哪種呢?”

方知病道:“百年的野山參,天山雪蓮,人形何首烏,十歲公鹿的鹿茸,鶴頂紅,蒼犀角。合稱‘世間寶’。”

鐵鷹叫道:“鶴頂紅不是毒藥嗎?怎麼也算是‘世間寶’?”

方知病道:“‘飛殘指’的毒性極烈,所以必須要用鶴頂紅這種毒物以毒攻毒。”

女主人道:“這種藥物到哪裏才能找到呢?”

方知病道:“百年的野山參,人形何首烏,十歲公鹿的鹿茸,鶴頂紅,我倒是有一些,隻是天山雪蓮和蒼犀角不太容易找到,尤其是蒼犀角,更是百年難尋。”

女主人不禁泫然欲泣。

秦寶寶笑道:“蒼犀角不用擔心,你們看,我這裏不是有一塊嗎?”

他從發際間取出那塊蒼犀角來,笑道:“這一塊,夠不夠?”

方知病眼睛一亮,道:“當然夠了,其實隻要一小片就足矣。”

鐵鷹道:“那麼就差一種天山雪蓮了,天山雪蓮要在天山上才有,就算我們馬上趕到天山,也未必能找到,何況杜飛能不能支撐到那個時候?”

方知病道:“從這裏到天山要走一個多月,而杜飛隻能支撐三天。”

鐵鷹慘然道:“這可怎麼辦?”

秦寶寶道:“隻有另外想方法,這附近的武林人物有沒有昔年天山派的人物了”

鐵鷹道:“這有什麼用?”

秦寶寶道:“如果是天山派的人物,必然有被視為天山派鎮山之寶的天山雪蓮。”

鐵鷹一拍大腿,笑道:“我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點去。”

秦寶寶笑道:“因為你光顧著懶驢打滾,把什麼都滾沒了。”

鐵鷹笑道:“隻要杜飛能夠得救,我就是變成一頭驢也沒有關係。”

杜飛臉上的肌肉不停地抽動,如果他不是想到自己是個男人,他的眼淚恐怕都要下來了。

秦寶寶道:“我記得離這裏三十裏地,有一個顧家莊,據說顧家莊的莊主就曾經是天山派的門徒。”

鐵鷹道:“三十裏地並不算遠,我們馬上就去。”

※※※※※※

三十裏地的確不算遠,如果坐著馬車去,半個時辰就可以到了。

不過現在已是深夜,在深更半夜去找一個從不認識的人,並且去要一件很珍貴的東西。這種事好像有一點困難。

鐵鷹好像根本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

秦寶寶問他,道:“如果那個顧先生不想把天山雪蓮給我們,我們該怎麼辦?”

鐵鷹道:“這還不簡單,如果他不給,我們隻有強搶。”

秦寶寶道:“我聽說這個顧先生是天山派最優秀的門徒,不但武功很高,並且有昔年孟嚐君之風。”

鐵鷹道:“孟嚐君之風是什麼意思?”

秦寶寶道:“孟嚐君是戰國時齊國的一個公,手下有門客三千,這個顧先生也和孟嚐君一樣,慷慨大方,好結交天下英雄。他的家雖然沒有門客三千,不過每天都有三五十個各種各樣的人物。”

鐵鷹道:“你是說他人多勢眾,我們搶是搶不過他們的。”

秦寶寶道:“如果強搶,恐怕有點困難。”

鐵鷹道:“那我們怎麼辦,難道眼睜睜地看著杜飛毒死去。”

秦寶寶道:“方法總是有的,就看我們怎麼去想了。”

鐵鷹笑道:“我知道你的主意比我的頭發還多,這種傷腦筋的事當然由你來做。”

秦寶寶笑了一笑,道:“方法我早已想到,就不知道你想不想做了。”

鐵鷹道:“隻要能救杜飛,什麼事我都可以做。”

秦寶寶笑道:“有你這句話,什麼都好辦了。”

深更半夜去總是不好,秦寶寶的意思是等到第二天清晨。

鐵鷹雖然急得要命,為了不至於誤了大事,他隻好耐著性等下去。

唯一讓他放心的是,秦寶寶看起來一副很有把握的樣。

通過這段時間和秦寶寶的接觸,鐵鷹對秦寶寶充滿了信心,在他看來,世上幾乎沒有秦寶寶做不到事情。

杜飛的情況還算比較穩定,方知病平時看起來一副百無用處的樣,可一旦治起病來。那種老練成熟的樣,讓人不得不承認他是一個專家。

現在鐵鷹才知道,杜飛心上人姓豔,叫做豔飛飛。

鐵鷹感到這個名字很好聽,他對秦寶寶笑著道:“杜飛也是飛,她也是飛,難怪兩個人能飛到一起。”

秦寶寶道:“正因為她也叫飛,所以杜飛飛了半天才把她追到。”

鐵鷹道:“這麼說一個人的名字也可以決定一件事情?”

秦寶寶道:“當然有這種可能,比如說你叫鐵鷹,你未來的那一位的名字要麼叫兔,或是一個屬兔的女。”

鐵鷹大笑道:“隻有最笨的人才會相信這種事情。”

說說笑話有時候會起到意料不到的效果,鐵鷹現在的心情感到好了許多。

※※※※※※

漫長的黑夜總算過去,清晨在不知不覺來臨,這一夜鐵鷹雖然並沒有睡好,可是第二天醒來時精神依然很好。

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地打扮了一下自己。這是秦寶寶計劃的一個重要的部分。

鐵鷹其實長得並不算醜,如果讓他好好地洗一個澡,把胡刮幹淨,再換上一件體麵的衣服,他看上去還是像一個大人物。

他今天的身份也的確是一個大人物。

等他自己打扮完畢,走出房間,躺在床上的杜飛和方知病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杜飛笑道:“這樣看上去,又和以前差不多了。”

鐵鷹笑道:“這主要是因為我以前做老大做的時間太多,舉手投足之間,當然有一定的派頭。現在又穿上一件像樣的衣服,當然很像那麼一回事。”

他轉頭四顧,道:“秦寶寶呢?秦寶寶到哪裏去了。”

身後傳來秦寶寶的歎息:“你還沒有成為大人物呢,眼睛就長到額頭上去了,如果你成為了大人物之後,眼睛豈非要長到後腦勺上去了?”

鐵鷹轉過頭去,笑道:“正因為我還沒有成為大人物,眼睛還沒有長到後腦勺上去,所以我才看不到你。”

他覺得這句話說的很有水平,忍不住笑了起來道:“我現在是不是變得很有幽默感。”

秦寶寶道:“希望你這種良好的感覺到了顧家莊之後,還能保持。”

鐵鷹道:“這一點盡管放心,到了顧家莊之後,我的幽默感一定會把他們嚇死。”

豔飛飛正好走了過來,聽到這句話,忍不住笑道:“幽默感是用來嚇人的嗎?”

秦寶寶道:“讓人開心的幽默感不是鐵大俠的幽默感,我們鐵大俠的幽默感是專門用來嚇人的。”

鐵鷹苦笑道:“為什麼好好的一句話到了你們的口,聽起來就不像那麼一回事?”

秦寶寶道:“時間不早了,我倆該起程了。”

鐵鷹對大家一拱手,道:“諸位在此靜候佳音。”

杜飛道:“如果實在很難辦,就不要勉強,我要你保證,一定要活著回來。”

鐵鷹和秦寶寶已經走出門去。

馬車也早已打扮得千幹淨淨,漂漂亮亮。

既然鐵鷹現在已是大人物,趕車的任務當然隻有秦寶寶來做。

鐵鷹看著秦寶寶趕車,忍不住得意地道:“好好地趕,事成有賞。”

秦寶寶手的馬鞭“刷”地一下抽了過來,鐵鷹猝不及防,差一點從車上掉了下來。

鐵鷹叫道:“難道你忘了現在你是我的小廝。”

秦寶寶笑嘻嘻地道:“莫非你也忘了,現在還沒有到顧家莊。”

鐵鷹道:“是不是隻有到了顧家莊你才會乖乖地聽我話?”

秦寶寶道:“可現在還沒有到。”

鐵鷹惡狠狠地道:“顧家莊總是要到的,到那個時候,再讓你好看。”

秦寶寶小嘴一撇,道:“就算你在顧家莊很威風,可是你別忘了,我們不會永遠留在顧家莊的。一旦回去,我會十倍地報答你的。”

鐵鷹毫不為秦寶寶的威脅所動,他笑道:“我這個人一向遵循的宗旨是,得快活時且快活,能不饒人就不饒人。”

秦寶寶輕輕一笑道:“那我們就走著瞧。”

鐵鷹哈哈大笑道:“走著瞧就走著瞧。”

三十裏路很快就到了,顧家莊就在眼前,鐵鷹忽然有些緊張起來。

他絕對不是膽小,就算讓他一個人麵對千軍萬馬,他也不會害怕,他今年三十有,但最起碼有二十多年是處在不停的廝殺搏鬥上麵。

那麼他為什麼會感到緊張呢?

使一個人緊張的原因有很多種,其有一種就是對自己做的事情沒有把握。

因為他覺得自己今天就像在演戲。

鐵鷹也經常看戲,也很喜歡看戲,有很多精彩的戲,他甚至都可以唱兩段。

可是看戲和演戲截然不同,看戲是一件又舒服又開心的事,演戲可就不同了。演戲不但勞心勞神,最擔心的還是怕穿幫。

在台上演戲,就算穿幫,大不了被人笑一頓而已,可鐵鷹今天所要演的戲卻絕不能穿幫。

隻要自己露出一絲破綻,杜飛就完了。

馬車已停在了顧家莊的門口,鐵鷹問秦寶寶道:“是不是除了這個方法之外,其他再也沒有更好的方法?”

秦寶寶抓到了反擊的機會,怎能輕易放過,他笑道:“想不到天不怕地不怕的鐵鷹也有害怕的時候。”

鐵鷹用手背擦了擦額上的汗水,有點不好意思地道:“不是害怕,隻是有一點心虛。”

秦寶寶奇怪地道:“心虛和害怕有什麼區別?”

鐵鷹雙手一拱,幾乎是哀求道:“我知道錯了,我以後改了還不行嗎。在這種時候,你不幫我,誰還幫我?”

秦寶寶笑道:“幫你自然是要幫你,不過我有一個小小的條件。”

鐵鷹笑道:“除了我的頭,其他的,隻要我有,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秦寶寶歪著頭想了一想,道:“我現在還沒有想起來,等我想起來之後,再對你說。”

鐵鷹道:“無論你什麼時候想起來都沒有關係,我鐵鷹是絕對不會賴賬的。”

秦寶寶道:“相信你也不敢。”

鐵鷹道:“那麼我現在應該怎麼做?”

秦寶寶道:“演戲說難也不難,關鍵看你是否進入了角色。”

鐵鷹道:“我怎麼樣才能進入角色?”

秦寶寶道:“不管怎麼說,你也算是一方之霸,高高在上的感覺,我相信你一定有體會。”

鐵鷹道:“體會當然是有,可是這又有什麼用?”

秦寶寶道:“當然有用,在進入顧家莊以後,你什麼都不必去想。你隻要把他們全當作你的手下就行了,你在他們麵前,更要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鐵鷹道:“就這麼簡單?”

秦寶寶道:“你以為有多複雜?”

鐵鷹道:“不過……”

秦寶寶道:“沒有什麼不過,首先你千萬不要去想杜飛,從現在開始起,你要強迫自己進入一個全新的角色。”

鐵鷹忽地笑道:“我懂了。”

秦寶寶道:“你懂了什麼?”

鐵鷹笑道:“關鍵是不要有壓力,也就是說要拋開一切包袱。”

秦寶寶笑道:“現在你的包袱放下來沒有?”

鐵鷹笑道:“正在慢慢地放,一旦麵對那些龜兒,我想大概差不多,幾乎就可以放下來了。”

秦寶寶道:“那我們現在已可以進去了。”

秦寶寶在門口的拴馬樁上拴住了馬,走上台階,輕輕地敲門。

門很快就開了,一個穿著嶄新的藍布袍的年人站在門口,上下打量了秦寶寶一眼,和和氣氣地道:“這位小哥,有什麼事?”

秦寶寶大咧咧地道:“這裏可是顧家莊?”

年人道:“不錯。”

秦寶寶道:“你們家的主人可是天山劍派的顧衝霄,顧大俠?”

年人道:“不錯?”

秦寶寶道:“這就對了。”

他轉過身去,走到馬車邊,恭恭敬敬地彎下了腰,道:“主人請下馬車,我們已到了。”

年人看到了一個相貌威嚴的男人從馬車上慢慢地走了下來,這個男人穿著一件剪裁極好,價值不菲的絲緞長袍,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種威嚴態度。

年人見多識廣,一眼就看出白衣人的身份不低,他也恭恭敬敬地彎下了腰,向門邊一退,把手一擺,道:“請先生入內。”

鐵鷹忍住笑,很威嚴地點了點頭,道:“顧衝霄在不在?”

年人道:“家主正在廳待客,我這就去請他來見先生。”

鐵鷹道:“最好不要讓我等得太久。”

年人道:“在下知道。”

年人將鐵鷹和秦寶寶領到偏廳,自去大廳去請顧衝霄。

秦寶寶仔細地研究起這個偏廳來,雖然是個偏廳,布置得也很不錯。

房間裏的擺設,絕對談不上奢華,也不能算是寒酸。

屋裏的擺設很簡單,每樣東西並不名貴卻很精致。

如果想要了解一個人,可以通過許多方法,通過這間偏廳的布置,秦寶寶可以看出。顧衝霄並不是一個注重享受的人。

一個不注重享受的人,他的性格往往開朗豪邁,崇尚簡單。

對付這樣一個人,就必須用比較複雜的方法。

秦寶寶把自己的一個想法告訴了鐵鷹,鐵鷹不由笑道:“難怪江湖上一致公認秦寶寶是有名的難纏,現在我總算明白了一點。”

秦寶寶道:“就算最高明的方法,也必須由人來實現。”

鐵鷹道:“這一點,你可以放心,我現在已找到了感覺。”

這時門外響起了腳步聲,顧衝霄已來了。

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這個人正笑道:“不知是哪一位貴客降臨寒舍。”

顧衝霄今年四十歲,身材高大,聲若洪鍾。

雖然已是年過半百,可是他的渾身上下居然沒有一塊多餘的肥肉。本該發福的小腹上,居然如少年人一樣地平坦。

鐵鷹站了起來,微微一拱手,道:“來的可是顧衝霄顧大俠。”

顧衝霄急忙還禮,道:“何敢當大俠二字,先生莫要折殺在下。”

鐵鷹笑道:“顧大俠何必太謙,先生當世孟嚐之名,響於江湖,天下雖大,可誰人不知顧大俠虛懷若穀,禮賢下士。”

說出這種很有水平的話來,鐵鷹忍不住感到得意。他相信,無論誰聽到這種話,都一定會很開心的

顧衝霄的確麵有笑意,他平生之誌,也不過是做當世孟嚐,如果自己死後,別人在提到自己時能讚一個“好”。他已很滿足。

江湖之人,從來就脫不開“名”“利”二字。顧衝霄也未能免俗。

顧衝霄拱了拱手,道:“請問先生是……”

鐵鷹道:“在下風飛揚。”

顧衝霄聳然動容。他驚訝地道:“原來先生竟是‘一劍光寒十洲’的風飛揚風大俠。”

顧衝霄不能不驚訝,因為風飛揚的名氣在江湖之上絕不亞於號稱天下第一劍的衛紫衣。

和衛紫衣不同的是,風飛揚並不是一個喜歡出風頭的人,他的武功雖然很高,名氣雖然很大,但江湖上真正見到他的人卻很少。

秦寶寶之所以讓鐵鷹冒風飛揚的名頭,也就是因為這一點。

秦寶寶早已想到,憑風飛揚的名頭,絕對可以壓得住顧衝霄。

顧衝霄的神情果然變得更客氣,更謙虛。

他向後吩咐道:“為什麼還不備茶。”

鐵鷹此刻的確需要一杯茶來潤潤喉嚨,他可以想到,今天要說的話,也許比他以前一個月說的都要多。

一個相貌清俊的小廝托著一個銀盤走進廳來,銀盤是一盞很清很香的茶。

這個小廝或許是剛剛來的,麵對生人的時候,還有一點緊張,他在走到鐵鷹麵前的時候,手上略鬆了一鬆,銀盤的茶盞竟倒向鐵鷹。

站在鐵鷹身邊的秦寶寶眼疾手快,左手飛快地伸出,在茶盞將傾的時候,將茶盞輕輕托住。

小廝看了看秦寶寶,目有一種很奇怪的表情。一種連秦寶寶都猜不透的表情。

顧衝霄沉下臉來,不過他並沒有說什麼,在客人麵前訓斥家人,畢竟是一件失禮的事情。

鐵鷹心暗笑道:“不過是想試一試我的身手而已,你以為我不知道。”

秦寶寶去接這杯茶當然最好不過,秦寶寶的輕功原本就比鐵鷹好,現在別人一定會認為,連一個小童的身手都如此高明,那麼這個風飛揚當然更不簡單。

鐵鷹從秦寶寶的手接過茶盞,放到口邊,呷了一口,脫口讚道:“好茶。”

顧衝霄笑道:“當然是好茶,這是我特地為風大俠準備的上好的茶,想必風大俠已品出其的不凡之味。”

鐵鷹的臉色漸漸地變了,茶入喉之時,已沒有了清香之氣,而是一種針刺般的疼痛。

茶有毒!

鐵鷹冷冷地道:“顧先生這是何意?”

顧衝霄同樣冷冷地道:“據我所知,風大俠自從鐵樹坪一戰之後,身負處重傷,就算不死,也絕不可能再入江湖。可先生居然自稱為風大俠。”

鐵鷹感到秦寶寶迅速地塞給自己一包東西,並且在他耳邊用極輕的聲音道:“服下。”

鐵鷹知道,秦寶寶塞給自己的必是一包解藥。

鐵鷹的表情很快就恢複了平靜,他把手的茶又端起,笑道:“風飛揚如果那麼容易就死了,他就不是風飛揚了。這茶真的不錯,不喝實在有些可惜。”

他將茶一飲而盡,同時,手的藥也隨著茶水服入口。

現在他放心很多,可以有足夠的心情和顧衝霄鬥下去。

秦寶寶可以想到,顧衝霄畢竟是名滿江湖的成名人物,所以他在茶下的不可能是歹毒的東西,充其量隻是一種蒙汗藥之類。

風飛揚的故事一向充滿傳奇色彩,風飛揚本人也被視為江湖上最神秘的人物,所以如果找一個合適的理由,身負處重傷的風飛揚當然是有可能活過來的。

現在的問題是,這個理由要由鐵鷹編造,鐵鷹有沒有這個能力?

顧衝霄一直在看著鐵鷹,當他看到鐵鷹居然砉無其事,臉上表情不由充滿了驚訝。

他用的的確是蒙汗藥,一種很有效的蒙汗藥,他一生隻用過三次這種東西,每一次都很有效。

所以當他看到鐵鷹居然沒有事的時候,心已感到驚疑不定。

鐵鷹歎道:“想不到連有孟嚐之名的顧衝霄也是這樣以小人之心度君之腹,早知如此,我又何必重出江湖。”

秦寶寶道:“這也難怪顧先生疑心,你當時身負處重傷之時,連我也擔心你是否能活下去。”

鐵鷹笑道:“當時我自己也不認為自己可以活下去,若不是遇到傅先生,我恐怕早已死了。”

顧衝霄道:“傅先生?”

鐵鷹笑道:“江湖上又有幾個傅先生,我說的傅先生,當然就是當今世上最有名的名醫傅青衣,傅先生。”

鐵鷹不是在毫無邊際地海吹,就他自己而言,傅青衣的確救過他的命。

沒有人懷疑傅青衣的醫術,就像沒有人懷疑衛紫衣的武功。

如果說傅青衣能夠讓人死而複生,也許有人懷疑,可是如果說傅青衣可以讓傷重的人恢複建康,沒有任何人會有一絲懷疑。

顧衝霄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半信半疑了。

風飛揚一身不可測的武功,加上傅青衣幾為天人的醫術,奇跡不是不可以發生的。

鐵鷹歎道:“我今天感到很失望。”

秦寶寶道:“可是你千萬不要怪責顧先生,換作是我,也許也會這樣做的。”

顧衝霄急忙道:“風先生請原諒在下不識之罪,今日之江湖已非昔日之江湖,風先生也該知道,現在江湖上人心難測,在下不能不小心。”

他問道:“風先生服了我的蒙汗藥,為什麼卻沒有事情。”

鐵鷹正好大吹一番,他笑道:“顧先生未免太瞧不起在下,若是連區區的蒙汗藥都可以將我製住,風某早已不知死過多少遍了。”

顧衝霄歎道:“想不到風先生已練成金剛不壞之身。”

鐵鷹笑道:“哪裏是什麼金剛不壞之身,隻不過傅先生天天用藥汁灌我,普通的毒藥對我早已沒有多大用處。”

顧衝霄禁不住讚歎道:“風先生真神人也。”

鐵鷹道:“我這一次本是路過貴莊,聽說顧莊主是當世英雄,所以特來探望。”

顧衝霄連連擺手,道:“不過是浪得虛名,哪裏稱得上是什麼英雄。”

鐵鷹道:“顧莊主昔年可是天山劍派?”

顧衝霄長歎道:“敝派人才凋零,難與天下英雄爭鋒,世上早已沒有天山派這個名字了。”

鐵鷹道:“振興天山派的重任非顧先生莫屬,顧先生好自為之。”

顧衝霄道:“承風先生吉言。”

鐵鷹道:“顧先生平時都有一些什麼愛好。”

顧衝霄道:“在下平時除了結交天下豪傑之外,最喜歡的就是神兵利刃。”

鐵鷹道:“我們江湖之人,除了寶馬利刃,還能喜歡什麼。”

顧衝霄道:“風先生之言極是。”

鐵鷹心裏很是著急,現在莊已進來了,冒充風飛揚的名頭,看來也成功了,下一步應該怎麼辦?

秦寶寶一直垂手立在鐵鷹的身邊,顯得很守規矩,他的小腦袋裏在想什麼?鐵鷹是永遠也猜不到的。

時間過得飛快,鐵鷹和顧衝霄談得似乎很投機,在別人看來,他們隨時都會結成兄弟似的。

已到了吃飯的時候,顧衝霄準備得很豐盛,並且還請來了三個陪客。

第一個人幹枯矮小,麵黃肌瘦,看起來好像大病初愈的樣,在三個人,他的個也是最矮小的。

可是無論誰一眼看過去,都不會對他存半點輕視之心。

這並不是因為他的一雙眸十分銳利,也不是因為他的衣衫華貴,更不是因為他手指上戴著一個名貴的斑玉戒指。

到底為了什麼,誰也說不清楚,隻不過無論誰一眼看到他,心裏就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種敬重之意。

連鐵鷹也不例外,他隻覺得一看到這個人,心就“格登”一下,一接觸到這個人的目光。似乎自己就變得透明了。

鐵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個相貌一點也不起眼的人,一定是個很有聲望的名士。

第二個人一走進來的時候,秦寶寶一看到他的臉,就差一點要笑出聲來。

這個人長著一張很滑稽的麵孔,眼睛很小,小的就像能從篩縫掉下來的綠豆,他的鼻卻很大,兩個碩大的鼻孔,似乎可以塞下一個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