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說,如果無師太想用輕功來躲避梅慕白和李臨涯的聯擊,恐怕有一點力不從心。

看來無論從哪一個方麵來說,無因師太都難逃此劫。

那麼真正的結局呢?

高手相爭,隻需一招。

所以隻要無因師太一出手,這一場決戰也就結束了。

無因師太當然要出手的,她當然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判官筆點自己的要穴,看著峨嵋刺刺入自己的咽喉。

那麼無因師太會如何出手呢?

幾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無因師太並沒有出手,她的一雙手一直垂在袖,一直都沒有動。

甚至等到李臨涯和梅慕白的兵器快要擊到她的身體時,她的手也沒有動一動,甚至連動一動的意思都沒有。

梅慕白的峨嵋刺速度極快,極為尖銳的峨嵋刺幾乎已快要刺穿無因師太的灰袍。

就在這個時候,無因師太忽地大喝一聲。

秦寶寶聽到這一聲之後,立刻昏了過去。

昏過去的並不隻是他一個人,有幾個功力淺的女尼姑也是“嚶嚀”一聲倒在了地上。

無因師太用的是一種武功,一種江湖上每一個人都不應該不知道的武功——佛門獅吼。

並不是隻有和尚才可以用佛門獅吼,尼姑為什麼不可以?

無因師太的這一聲斷喝,使得梅慕白的峨嵋刺不由自主地停了一停,李臨涯也不由地怔了一怔。

隻是停了一停,怔了一怔,這隻是非常短的時間。

可是這對無因師太來說,已經足夠。

無因師太一直垂在袖的雙手此時已閃電般地從袖伸出,兩隻枯幹如鳥爪的手分別扣住了李臨涯和梅慕白的手腕。

所有沒有昏過去的人,都聽到在寂靜無聲的院傳響起了兩聲輕脆的“哢嚓”聲。

聲音輕脆而悅耳,就好像一個頑童折斷了一根甘蔗。

不過這斷的並不是一根甘蔗,而是人的手腕。

梅慕白和李臨涯的手腕。

高手相爭,隻用一招,隻在這一招之,李臨涯和梅慕白的手腕已被生生折斷。

梅慕白的臉色立刻變得像雪一樣的白,他恐怕做夢也沒有想到,隻在一招之,自己的手腕竟會被折斷,就像折斷了一根甘蔗。

李臨涯的臉色並沒有多大的變化,他是一個標標準準的老江湖,在這種情況下,他想到的問題恐怕隻能是——逃。

可惜的是,無因師太也是一個標標準準的老江湖,在這種情況下,她首先要提防的是——不可以讓對手逃。

秦寶寶這時已醒來,他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不要讓他們逃了。”

無因師太微微一笑道:“他們要想逃,恐怕不會像他們來的時候那麼容易了。”

的確不太容易,無因師太的七個最優秀的弟已將李臨涯和梅慕白圍了起來。

梅慕白和李臨涯剛開始的時候為什麼不向這七個最優秀的弟動手?

這是因為,他們知道:這七個人所組成的一種不是陣法的陣法就是用來對付像李臨涯和梅慕白這樣的高手的。

如果梅慕白和李臨涯想擊破這個不是陣法,最起碼要花上很多的時間。

所以他們一開始就避實就虛,他們認為,隻要將無因師太一舉拿下,剩下的問題就不是問題了。

可惜他們錯了,他們沒有想到,無因師太會是這麼可怕。

他們或許就此明白了一個道理。

在江湖上,一個人如果想成名,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一個成名人物也絕不是那麼容易被擊倒的。

天心庵,無因師太的名氣當然大極了,如果無因師太隻是浪得虛名,天心庵早已不會在武林存在了。

李臨涯撫著斷腕,忽然笑了。

誰也想不到,本來最不該笑的李臨涯居然笑了。

李臨涯笑道:“無因師太果然不是浪得虛名,能夠敗在無因師太的手下,無論從哪個方麵來說,都不是一件丟臉的事。”

秦寶寶也忽然笑了,他笑道:“李先生果然真不愧是江東名士,贏得起,也輸得起。”

李臨涯笑道:“沒有人敢說自己的武功是天下第一,就算是昔年真正算得上天下第一的上官金虹也敗在了小李探花的手下,所以我就算輸了一次,也沒有什麼了不起。”

秦寶寶笑道:“的確沒有什麼了不起,隻不過輸的人總是要受一點小小的懲罰。你說是不是?”

李臨涯歎了一口氣道:“我知道。”

秦寶寶笑道:“那麼你準備接受什麼樣的懲罰?”

李臨涯道:“我知道我首先要說實話,不說實話的下場將會很慘。”

秦寶寶笑道:“李先生果然是一個非常非常聰明的人,和聰明的人講話總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李臨涯道:“那麼你們想聽些什麼?”

秦寶寶道:“當然是一切,隻要是你知道的一切,你都不妨說給我們聽聽。”

李臨涯道:“如果我說了我所知道的一切,那麼我有沒有可能不會受到我應該有的懲罰呢?”

秦寶寶道:“你好像是在討價還價?”

李臨涯苦苦地笑了一笑,他到現在才發現,秦寶寶是一個非常非常可怕的角色,幾乎比無因師太還要可怕。

李臨涯道:“我隻是……”

秦寶寶道:“你隻是想讓我們不高興而已,是不是這樣?你想必應該知道,如果是我們落在你的手上,你當然也不喜歡我們討價還價。”

李臨涯又歎了一口氣,然後他才開始道:“我首先要告訴你們的是,風先生的武功實在太可怕了,幾乎超出一般人的想像,所以在一般的情況下,你們最好不要和他動手。不是最好,而是千萬不要。”

秦寶寶道:“謝謝你的提醒。”

李臨涯又道:“風先生的實力究竟有多大,我相信這世上除了他自己之外,絕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我當然也絕不可能知道,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我恐怕都不會在這一點上讓你們滿意。”

秦寶寶道:“對於這一點,我相信你說的也是實話,那麼下麵你將告訴我們什麼呢?”

李臨涯道:“其他的事情,我知道的就不多了,你也應該知道,我加入這個組織並沒有多久。”

秦寶寶道:“這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你什麼話也不想說了。”

李臨涯急忙地道:“我並不是不想說,而是我知道的事情隻有這麼多。”

秦寶寶道:“你想知道我在聽了你剛才說的很多話之後的感覺嗎?”

李臨涯道:“那麼你有什麼感覺呢?”

秦寶寶冷冷地道:“我覺得你什麼也沒有說,我也什麼都不知道,就好像你剛才你說的不是人話,所以我根本聽不懂一樣。”

李臨涯苦笑道:“我實在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你滿意。”

秦寶寶道:“我也知道,如果想叫你老老實實地把什麼都說出來,比從狗嘴裏拔出象牙都要困難。”

聽到這裏的時候,有很多年輕的女尼都忍不住笑了,想不到秦寶寶這樣一個小小的孩,說起話來,竟然這樣有趣。

就連無因師太的臉上也不禁有了笑意。

李臨涯當然也在笑,苦笑。

他已經開始覺得,秦寶寶是他平生遇到的所有人最難對付的一個,他簡直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對付秦寶寶才好。

秦寶寶道:“我你換一個方式好不好。”

李臨涯道:“換一個什麼方式?”

秦寶寶道:“我來問,你來回答,隻要你回答讓我滿意,我相信無因師太也會滿意的。”

李臨涯不由去看無因師太。

無因師太道:“秦寶寶說的不錯,隻要他滿意了,我自然也會滿意的。”

李臨涯這才轉向秦寶寶道:“那麼你問,我當然非常希望我的回答會讓你滿意。”

秦寶寶道:“我這個人並不是那種特別難侍候的人,所以我隻想讓你回答我的一個問題。”

李臨涯道:“隻有一個?”

秦寶寶道:“隻有一個。”

李臨涯道:“如果連這一個問題我都無法讓你滿意,就算是我自己也不會原諒自己的。”

秦寶寶道:“你既然這樣說,那麼我就開始問了。”

李臨涯道:“可以。”

秦寶寶道:“我想知道的是,方知病隻是一個與世無爭的醫生,你們為什麼和他過不去?傅青衣也隻是一個比較有名氣的醫生而已。你們為什麼非要和他過不去?”

李臨涯道:“你說你隻問一個問題,可是這句話好像有兩個問題?”

秦寶寶道:“其實這句話隻有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就是,你們為什麼對名醫很感興趣?”

秦寶寶在說完這句之後,把臉兒扳了一扳,道:“你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千萬不要。”

李臨涯看秦寶寶,定定地看著,眼珠幾乎一動都不動。

因為秦寶寶的這一句問到了事情的要害,甚至可以說是要害的要害。

有趣的是,李臨涯還偏偏不能不回答。

所以大家看到李臨涯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地道:“看來我不得不回答這個問題,看來我也好像隻有說實話。”

他想必知道,在秦寶寶這種“可怕”的人麵前,不說實話簡直就是在自殺。

李臨涯道:“事情是這樣的,風先生也知道,如果用一般的方法以實力征服天下,不但非常困難,而且極費時間。”

秦寶寶道:“你是想說,風先生想找一種既不費時間,又不費精力,可是卻能征服天下的方法。”

李臨涯道:“也可以這麼說。”

秦寶寶道:“那麼他找到了嗎?”

李臨涯道:“確切地說,他找到了。”

秦寶寶道:“那麼他的這個方法是什麼呢?”

李臨涯道:“風先生想研究出一種空前的毒藥,這種藥首先必須是無色無味,並且像‘七步追魂散’一樣,在較遠的距離就可以讓人毒於無形。”

秦寶寶道:“既然如此,他本該網羅天下名醫,為他研究這種毒藥,為什麼他都想殺害方知病和傅青衣?”

李臨涯道:“風先生知道,世上有一種人,你可以讓他們去死,可是卻不能讓他們改變自己的原則,方知病和傅青衣無疑就是這種人。”

秦寶寶道:“既不能用之,則必殺之,這想必就是風先生的原則了。”

李臨涯道:“風先生以為,就算研究出那種空前絕後的毒藥來,可是隻要是毒藥,到最後,總是有人能夠研究出解藥來的。這就好像有矛必有盾一樣。”

秦寶寶道:“風先生想除去方知病和傅青衣的目的想必就是怕他們研究出解藥來?”

李臨涯道:“是的。”

秦寶寶道:“那麼這種可怕的毒藥了之後會有什麼反應呢?”

李臨涯道:“在風先生的計劃,這種毒藥必須讓人完全喪失自我,用一句通俗的話來說,就是使人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秦寶寶道:“這對風先生又有什麼好處呢?”

李臨涯道:“這隻是這種藥的作用之一,另一個作用就是,服藥的人神智雖失,武功卻在,並且可以受用藥的人的控製。”

秦寶寶道:“這也就是說,一旦風先生把這種藥下在你的身上,你就變成了風先生的殺人工具,並且無欲無求。”

李臨涯道:“你說的對極了。”

秦寶寶忽地歎了一口氣。

無因師太道:“你為什麼歎氣?”

秦寶寶道:“你知道李先生為什麼說的這麼爽快嗎,並且每一句話都好像是大實話?”

無因師太道:“因為這種可怕的毒藥已經研究出來了,所以不管他說還是不說,都不會讓風先生不高興。”

李臨涯的臉上並沒有露出絲毫得意的表情,他知道,在秦寶寶和無因師太的心情都不是很好的時候,自己當然不可以激怒他們。

秦寶寶低著頭在沉思,這恐怕是他自出江湖以來所遇到的最大難題,並且這個難題絕不是他可以解決的。

無因師太也是白眉緊鎖。

可是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秦寶寶忽地道:“這種毒藥真的研究出來了嗎?”

李臨涯道:“是的。”

秦寶寶冷冷地一笑道:“如果這種可怕的毒藥已經研究出來,風先生為什麼不在江湖上找人實驗,比如說,找一個像你這樣的高手?”

李臨涯道:“風先生的意思誰可以明白?”

秦寶寶冷笑不止,他道:“你說的話的確有一點點是真話,可是如果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絕不敢回答。”

李臨涯笑道:“我記得你剛才說過,你隻問一個問題,我相信你不應該這麼快就忘記了。”

秦寶寶道:“我當然不會忘記,何況我也知道,不管我再對你怎麼樣,你都不可能說實話的。”

李臨涯隻是笑一笑,他並沒有對秦寶寶的話表示反對,也沒有對秦寶寶的話表示讚成。

他當然知道,在這種時候,不說話要比說話好得多。

秦寶寶沉吟著,道:“風先生要想研究出這種藥來,首先必須找到一個很隱秘的地方,也就是說,必須有一個基地。”

無因師太道:“不錯,如果天下人都知道這個基地在什麼地方,風先生的如意算盤就會落空了。”

秦寶寶道:“所以無論如何,我也找出這個基地來。”

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對李臨涯道:“你們把方知病弄到了什麼地方。”

李臨涯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什麼事情都是瞞不了你的。方知病的確被我們的人弄走,可是弄到了什麼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秦寶寶的臉第一次籠上了一層寒霜,他寒聲道:“別的事情我可以不管,可是如果有人傷害了我的朋友,我是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的。”

李臨涯苦苦地笑了一笑,道:“我真的不知道,就算你殺了我,我也不可能告訴你什麼線索,因為在將方知病擒下之後,我們就直接來到了天心庵,至於他們把方先生弄到了什麼地方,我你怎麼可能知道。”

他說的好像是實話,說的也好像很有道理。

秦寶寶想了一想,忽地笑了。

無因師太道:“小施主莫非想到了什麼妙計?”

秦寶寶笑道:“我並沒有想到什麼妙計,不過我已知道,要用什麼方法去找風先生的基地了。”

無因師太也不由麵露喜色,道:“哦?”

秦寶寶笑道:“風先生如果將方知病生擒活捉,是不是還會將他殺了呢?”

無因師太道:“他不會。”

秦寶寶笑道:“為什麼不會?”

無因師太道:“如果方知病被抓到了風先生的基地,那麼風先生就也許有辦法讓方知病為毒藥的研究出力。方知病既然已在風先生的掌握之,那麼他對風先生就沒有什麼威脅,風先生又何必殺之。”

秦寶寶笑道:“師太說的不錯,這就是說,如果我找到了方知病,就等於找到了風先生的基地。”

無因師太道:“話是這麼說,可是你又怎麼能找到方知病?”

秦寶寶笑道:“對於這一點,我很有信心,師太或許不知道,我的跟蹤功夫可是天下第一。”

秦寶寶一點也沒有吹牛,秦寶寶的跟蹤功夫的確是天下無雙,如果他想找一個人,這人無論躲在什麼地方,最終必會被秦寶寶找到。

秦寶寶對無因師太道:“師太,我隻想求你一件事。”

無因師太無疑對秦寶寶已有了很好的印象,她笑著道:“隻要是我可以做到的事情,十件我也可以去做。”

秦寶寶道:“隻做一件就足夠了。”

他並沒有再說什麼,隻是笑嘻嘻地看著李臨涯和梅慕白。

無因師太也笑道:“你是怕這兩個人會走漏消息?”

秦寶寶道:“所以我希望師太能夠讓這兩位客人在天心庵多留一段時間。”

無因師太笑道:“你就算不說,我也不會讓他們離開這裏,天心庵自古以來,從來就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活著離開。”

李臨涯忽地冷冷地笑了一笑。

無因師太道:“你笑什麼?”

李臨涯道:“因為我覺得師太的話好笑。”

無因師太怒目橫眉,道:“我的話有什麼好笑?”

李臨涯道:“除非師太現在就殺了我們,否則的話,風先生絕不會讓我們在這裏呆一輩的。”

無因師太道:“你的意思是說,你已經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這樣?”

李臨涯笑道:“師太當然可以這麼認為,就像我認為師太絕不能有機會殺了我一樣。”

秦寶寶道:“難道說,居然有人會救你們?”

李臨涯笑道:“如果風先生隻讓我們倆來對付天心庵,那風先生實在不算什麼人物,我想就算最笨的人也不可能這樣調兵譴將的。”

秦寶寶道:“原來你們還有人馬,可是那些人為什麼不進來呢?”

李臨涯笑道:“因為他們不想,他們都是喜歡賭博的人,你知道喜歡賭博的人最怕見到什麼嗎?”

他這一句話問的是梅慕白。

梅慕白道:“是尼姑,因為尼姑的頭是光的,喜歡賭博的人最不喜歡聽到的字,就是光字。”

秦寶寶忽地笑道:“既然你的朋友不想進來,那麼你們還有什麼好高興的呢?我們完全可以先殺了你們再說,也許等到你們的朋友進來之後,看到的隻能是兩具死屍。”

李臨涯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你就算把眼睛貼到他的鼻上,你也不可能看到他的臉上有一絲變化。

可是秦寶寶的一雙眼睛就像一把利刃,可以剖開李臨涯的皮肉一樣,秦寶寶笑道:“你最好馬上開口叫你的朋友來救你,否則你很快就要死了。”

無因師太淡淡地一笑,道:“不錯,我為什麼不趁你的朋友還沒有進來的時候,把你們殺了以免後患呢?”

李臨涯的臉上忽然流下如斷了線的珍珠一樣的冷汗,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在秦寶寶麵前,果然是一點花樣都使不出來的。”

※※※※※※

秦寶寶已經離開了天心庵,李臨涯和梅慕白卻隻好留下了,讓他們感到幸運的是,無因師太的脾氣雖然很大,可是卻不喜歡殺人。

但是有一點,對梅慕白和李臨涯來說,要比殺了他們還要可怕——無因師太廢了他們的武功。

秦寶寶並不知道這些,他已投入了一生最艱苦的追蹤之途。

追蹤是從那塊界牌開始的,在界牌的附近,有很多淩亂的腳印,看來這裏經過了一番激戰。

方知病的武功並不算太壞,也不算太好,如果想把他抓住,還是費一番功夫的。

從腳印上來分析,動手的人有兩個人,還有兩個人一直在旁邊看著。

這就是說,梅慕白和李臨涯就是那兩個旁觀者,另外兩個動手的人現在已將方知病帶到了一個秦寶寶必須要知道的地方。

他們是坐著馬車來的,也是坐著馬車走的。

如果秦寶寶想找到他們,首先必須找到他們的馬車。

可是這輛馬車是什麼式樣,是什麼顏色,是用幾匹馬拉的?

秦寶寶一點都不知道。這時候,他唯一可以想到的一點線索就是帶他和方知病來的那個年輕的車夫。

秦寶寶向回走去,他隻走了不到一裏路,在一個十字路口,就看到了一輛馬車。

秦寶寶的運氣當真會這麼好嗎?

當然不是,秦寶寶立刻就發現,這輛馬車就是他和方知病來的時候坐的馬車。

馬車被棄在路旁,隻有車,沒有拉車的馬。

秦寶寶的心開始沉了下去,他知道,那個趕車的小夥恐怕是凶多吉少。

秦寶寶並沒有費多大的功夫就找到了小夥的屍體。

屍體被丟在濃密的草叢,地上並沒有鮮血,因為小夥的死因是被扭斷了脖。

小夥的臉埋在草叢,兩隻眼睛似乎是睜著的,他的確是死不暝目。

他的一雙眼睛充滿了驚懼和絕望。

秦寶寶感到胸的怒氣就像一團火,似乎一旦噴發出來,就可以將這片草叢燒成灰燼。

不過秦寶寶還是很快地就冷靜下來,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如果秦寶寶能找到風先生的秘密基地,就等於替小夥報了仇。

秦寶寶蹲在地上,仔細地察看小夥的屍體。

屍體有什麼好看的呢?

其實隻要是有一點耐心的人就會發現,屍體也會說話,並且可以告訴你很多你想知道的情況。

秦寶寶首先可以看出,殺人的人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他一定練過鐵沙掌之類的功夫。

他對殺人這種事情極其熟練,他了解人體每一個脆弱的部位,他的武功也許並不太高,可是若論殺人的經驗,恐怕沒有幾個人能夠比得上他。

秦寶寶從草叢上走出來,又到了那輛被破壞的馬車上。

一輛破爛的馬車又有什麼看頭?

可是秦寶寶看著馬車的時候,就好像一個窮人麵對著一堆金銀一樣。

秦寶寶推斷得出,這兩個人是在界碑前抓住了方知病和小夥。然後他們分別坐著兩輛馬車來到了這裏。

最後的結局是,一個冷酷無情的殺手殺了小夥,又將方知病帶走。

小夥當時一定非常害怕,這從他臨死時的眼神可以看得出來。

現在秦寶寶麵臨著三條路,哪一條路才是殺人者走的方向?

這條路上車溝縱橫,想從車溝上看出殺人者走的是哪條路是不可能的事。

一個人在死的時候,是不是一定會盯著殺他的人看?

小夥臨死時,他的眼睛一直盯著南方,難道凶手是往南方走了?

秦寶寶不知道會不會有這種情況,但他決定碰一碰運氣。

往南方的這條路是一條大路,通向一個很繁華的城市。秦寶寶覺得事情好像有一點點希望,在大城市裏打聽消息總是比較容易一點。

如果他們真的從前方的那座大城市裏經過,就不可能不留下一點線索。

秦寶寶於是就沿著這條大路向前走,路很長,似乎永遠都沒有盡頭,秦寶寶這時多麼希望有一輛馬車能從這裏經過。

看來他的運氣真的很不錯,他剛剛想到馬車的時候,就真的看到了一輛馬車。

一輛很漂亮,並且一看上去就知道坐在裏麵一定很舒服的馬車。

拉車的四匹馬都是千裏挑一的良馬,馬的鞍韝也極盡奢華。

能坐在這種馬車上的人當然都是很有錢的人,這輛馬車的主人想必也不是普通人。

馬車從秦寶寶的身後駛來,趕車的車夫樣也很神氣,就好像這輛馬車是他的一樣。

這個車夫也很年輕,穿著一件嶄新的青布衣服,襯領也是雪白的,他的腳上穿著一雙同樣是嶄新的薄底快靴。

豪華的馬車,體麵的仆人,最有錢的人恐怕也不過如此而已。

秦寶寶當然很想上這輛馬車上去坐一坐,可是他當然也知道,有錢的人通常都不是那麼容易說話。

秦寶寶看了看自己,剛才在天心庵裏穿的那件漂亮的女衫早已不知道丟到哪裏去了。現在他的身上穿的,還是那件秦寶寶最為之得意的乞丐服。

一個非常有錢,連仆人的衣領都必須是雪白的人會讓一個小叫化上他的馬車嗎?

秦寶寶這時有一點感覺,這件處處給他帶來方便的乞丐服有時候也會帶來麻煩。

車夫看到了走在路當的秦寶寶,立刻喝道:“小要飯的,讓開,讓開。”

秦寶寶馬上就有了一個很好的方法,這個方法也許就能讓他上這輛馬車。

他聽到年輕的車夫的吆喝後,不但沒有讓開的意思,反而就像被嚇呆了一樣,站在哪裏一動不動。

一個小小的乞丐,忽然看到一輛豪華的馬車,難免會嚇呆的。

所以秦寶寶的做法一點破綻也沒有。

既然秦寶寶不動,馬車就不得不停下,可是讓四匹跑的正歡的馬停下來,當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年輕的車夫當然想不到秦寶寶不但不讓開,反而停下了,大驚之下,不得不使出全身所有的力氣拉動馬的韁繩。

可惜這四匹馬的力氣要比車夫的力氣大得多,馬雖然做停下來的準備,可是強大的慣性仍然使得馬在向前疾衝。

眼看強壯的馬就要撞到小小的秦寶寶,就還秦寶寶都做出了準備跳開的打算,就在這時,從掛著流蘇的車簾後,伸出一隻纖細白暫的手來。

這是一個女人的手,一隻很好看的手,就好像蘭花一樣嬌嫩,像柳枝一樣柔弱。

可是這隻手卻像閃電一樣抓住了馬的韁繩,馬立刻被拉得人立而起,車當然也不得不停下。

這時恰好有風吹開了車簾,一張蒙著黑紗的臉露了出來,黑紗之,有一雙明如秋水的眸。

秦寶寶忽地覺得,這個女人好像在哪裏見過,可究竟在哪裏見過,一時之間,他卻想不起來了。

馬車夫一揚馬鞭,喝道:“小叫化,還不讓開?”

秦寶寶的身體剛剛往旁邊一側,馬車就從身邊疾騁而去。

秦寶寶望著遠去的馬車出神,這時身後又傳來了馬車聲。

一輛黑色的馬車慢慢地馳了過來,趕車的也是一個年輕人,也穿著嶄新的青布長袍,薄底快靴。衣服的襯領也是雪白的。

秦寶寶有一種預感,他似乎覺得,這一輛馬車之,也應該是一個女人。

秦寶寶這時很希望有一陣風能將車簾掀起。

車簾並沒有被風掀起,車人自己掀起了車簾,秦寶寶隻看到了黑紗一角和黑紗後一明亮的眼睛。

那雙眼睛在秦寶寶的身上溜了一溜,馬車又慢慢地駛了過去。

秦寶寶要想免費坐車,這時候就應該有動作了。

他趁馬車開過身邊時,身體一矮,就鑽進了車肚裏,抓住了車底下的橫梁。

像這種坐車的方式,秦寶寶已不是第一次了。

雖然用手抓住橫梁,把身貼在車肚上的這種姿式並不舒服,可秦寶寶卻早已習慣了。

馬車開始慢慢地加速,到最後,就像飛一樣的快。

地上的塵土被揚起,秦寶寶想不吃灰也不行。

秦寶寶這時明白一件事情——

煜媸樵荷描,東曦OCR,瀟湘書院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