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有人。

那個在酒樓一直坐在牆角的人。

他還是靜靜地坐在那裏,好像對所有的事情都失去了興趣。

他唯一和剛才不同的是,他的手已有劍。

劍半脫,放在膝前。

一柄很普通的劍。一個很普通的人。

風先生的瞳孔忽地緊縮。

他叫住了馬車,馬車停下。

風先生下了馬車,慢慢地走向長亭,也慢慢地走向長亭的人。

他在長亭前停下,笑了一笑,道:“魯大俠。”

那個人歎了一口氣,道:“我知道這種事情是瞞不過你的。”

風先生道:“你有一個好兒。”

魯正直道:“他的確很不錯。”

風先生道:“我也沒有想到,有人會為你去死。”

魯正直道:“所以我絕不會再讓人為我去死。”

風先生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魯正直道:“他隻是一個普通的人,隻是他認為他欠了我一份情,所以他想用這種方法報答。”

風先生道:“我想不到的是,你居然會同意。”

魯正直道:“就算我不同意,他還是會去死的。”

他歎了一口氣,道:“想不到我還是很自私,我居然還是答應了。”

風先生道:“每一個人都會這樣做的。”

魯正直道:“可是這是我一生犯過的最大的錯誤,所以我準備用我的命陪他的命。”

風先生道:“也許今天會是我去陪他。”

魯正直道:“也許。”

風先生道:“你的兒呢?我想他一定也來了。”

“是的。”一個人慢慢地走了過來,“我的確來了。”

魯小秋。

魯小秋的樣很憔瘁,他不過才二十多歲,可看上去就像一下老了十歲。

風先生歎了一口氣道:“你恐怕沒有想到,你的父親還是來找我了。”

魯小秋也歎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他一定會來的,如果他沒有看到那個人的死,他也許不會,可是,他剛才親眼看到那個人死在我的手上。”

風先生道:“其實我也感覺到,他會來的,因為他是一個大俠,一個真正的大俠。”

魯小秋苦苦地笑道:“有時候,我真希望他是一個普通人,做一個普通人,也許就不會有這麼多的煩惱了。”

風先生道:“可是像你父親這種人,就算想成為一個普通的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魯小秋道:“也許。”

風先生道:“現在你可以走了,我想,你不想看到你的父親死在我的手上。”

魯小秋道:“我不走,我要好好地記住你的一招一式,我以後會像你殺我父親一樣殺你。”

風先生笑道:“很好,如果我有你這樣的一個兒,我一定會很開心的。”

魯小秋慢慢地退開。

風先生走上了長亭。

魯正直站了起來,慢慢地拔出了劍。

風先生笑道:“你學劍已有多少年了?”

魯正直歎道:“四十年。”

風先生歎道:“人生又有幾個四十年,如果讓你重新選擇,那麼,在這四十年,你會做些什麼?”

魯正直道:“學劍。”

風先生歎道:“也許你再過十年,我就未必是你的對手了。”

魯正直道:“可是,十年太長了。”

風先生歎道:“的確是太長了。”

魯正直道:“現在我們是不是可以開始了。”

風先生道:“請。”

魯正直一劍刺出。

這是堂堂正正的一劍,劍法也是普普通通的劍法,可是風先生絕不敢小看這一劍。

對於劍法的理解,每一個人都有不問的看法。

有的人認為劍法其實就是招式,越是巧妙的招式,越可以克敵製勝。

持這一種看法的人,大多是受了前代大俠令狐衝的影響。

令狐衝就是以式“獨孤劍”稱霸江湖。

也有人認為,劍法就是劍氣。

這就像西門吹雪。

魯正直的劍法又是什麼?

魯正直的劍法就是劍法,普普通通的劍法,也許他的劍和別人唯一不同的是,他在刺出這一劍的時候,就好像他這一生都是為了這一劍而活著。

所以,這一劍無疑已是他一生武功的精粹。

風先生隻有退。

他好像不知道該如何對付這種毫無破綻的一劍。

魯正直也已飛起,他的輕功絕不亞於他的劍法。

風先生忽地發現,魯正直的武功要比自己想像的要高得多。

不過,在魯正直飛起來的時候,風先生笑了。

因為他發現魯正直的一個破綻,一個微不足道的破綻。

可是風先生知道,他如果攻擊這一點,雖然可以殺了魯正直,可是自己也絕不可能全身而退。

可惜,風先生已沒有選擇。

他的身體忽地停下,在一種絕不可能停下的時候,停了下來,然後他開始飛向了魯正直。

兩個人的身體好像在空接觸,又好像是擦身而過。

他們幾乎同時落地。

風先生的臉已變得如雪一樣。

魯正直笑了。

風先生輕輕地咳嗽了一聲,他從魯正直的身邊走過,慢慢地上了馬車。

馬車啟動。

魯正直將手的劍插回鞘,回到了長亭。坐下。

他還是像剛才那樣靜靜地坐著,好像對世上所有的事情已沒有興趣。

魯小秋的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流了下來。

他在亭前跪下,好像要一直跪到天地的毀滅。

天已黑了。

※※※※※※

咳嗽。

輕輕地咳嗽。

風先生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紅暈。

馬車走得極慢,先生現在已不能再經受顛簸。

他歎了一口氣道:“想不到我居然會受傷。”

陸放道:“想殺魯正直這種人,絕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他問道:“你的傷有多重?”

風先生的眼露出了一絲淒涼,但他還是笑道:“不重。”

然後他又開始咳嗽。

風先生的身上並沒有傷口,渾身上下也找不到一絲血跡,可是他的確已受了傷。

陸放知道,隻有被劍氣傷了肺部的人,才會出現咳嗽的情形。

肺部是氣血必經之處,肺部受傷的人,在功力上,就會出現折扣。

也就是說,經此一戰,風先生的武功最起碼下降了三成。

也就是說風先生的功力現在不過是一個一流高手而已,而不是超一流。

陸放道:“我想我們現在最好找一個地方住下,等你的傷好了再走不遲。”

風先生點了點道:“好。”

他們在一個荒郊下了車,這裏並沒有酒店,隻有一座廟。一座看上去香火還很盛的大廟。

秦寶寶道:“這是什麼地方?”

陸放道:“這是我們的一個據點,這個廟都是我們的人。”

他們走到了廟,發現所有的和尚都站在大殿裏。

廟的主持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和尚,他道:“我們已知道風先生來了,所以已在這裏等了很久。”

風先生道:“你們還知道什麼?”

主持道:“我們還知道風先生受了傷。所以早已請來了本地的三個名醫。”

風先生道:“他們在哪裏?”

主持道:“他們就在廂房裏等候。”

風先生道:“讓他們進來。”

一個名醫很快就被帶了進來。

這三個人並不是春風滿麵地走進來。而是垂頭喪氣地走進來,因為他們是被人用鐵鏈栓住,被人拉進來的。

風先生看著這三個名醫,道:“你們真的可以治病?”

一個留著山羊胡的幹瘦名醫傲然道:“當然,在這方圓百裏,絕對沒有比我們再好的醫生。”

風先生笑了一笑,對陸放道:“殺了他們。”

陸放道:“是。”

他這一次用的當然是金槍。

槍出,人倒下。

幾乎沒有慘叫,他們根本就來不及發出一絲聲音,就已倒下。

主持歎了一口氣道:“我錯了。”

風先生冷冷一笑道:“那麼你應該知道,你該怎麼辦。”

主持道:“這個廟裏一共有三十一個人。”

風先生道:“你有沒有把握殺了他們。”

主持道:“這恐怕需要陸放幫一個忙。”

其他的和尚這時才明白,他們已沒有出路。

他們開始逃。

可惜這時逃未免太遲了。

秦寶寶閉上了眼睛,現在他又看清了風先生的一麵,他從沒有見過像風先生這樣殘酷的人。

四周響起的聲音讓人忍不住想吐,秦寶寶隻好又用手捂住了耳朵,他知道,自己隻要看一看,聽一聽,就一定會吐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風先生的笑聲穿破了秦寶寶的手,傳到了秦寶寶的耳朵裏:“你可以放下手,睜開眼睛了。”

秦寶寶慢慢地睜開了眼睛。他已準備去吐了。

可是他並沒有到一個死人,地上甚至連一點血都找不到。

沒有死屍,也沒有鮮血,好像這裏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什麼。

風先生處理屍體的方法,和他殺人的方法一樣高明。

秦寶寶道:“那些死屍都到哪裏去了?”

風先生笑道:“都到了應該去的地方。”

秦寶寶歎了一口氣,道,“我想不通你為什麼要殺他們。”

風先生道:“在我的傷沒有好之前,我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個事情。”

秦寶寶道:“你擔心什麼?”

風先生道:“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秦寶寶笑道:“你擔心別人對你不忠,我知道,你對你手下的人並不是很放心的。”

風先生道:“你真的這麼認為?”

秦寶寶笑道:“你可以不承認,不過你做的事情,已是最好的證明。”

風先生笑了,他道:“我知道什麼事情都是瞞不過你的。”

秦寶寶笑道:“可是我還是覺得你做事還不是很徹底。”

風先生道:“為什麼?”

秦寶寶道:“現在還有三個人知道你受傷的消息,你好像還應該再殺三個人才對。”

秦寶寶所說的三個人就是秦寶寶、陸放、主持。

風先生笑道:“這三個人,隻有一個人我還是不太放心。”

主持歎了一口氣,道:“這個人就是我。”

風先生微笑不語。

陸放就站在主持的身後,一動不不動地站著。

主持道:“如果我割下我的舌頭,砍下我的雙手雙腳,你是不是可以對我產生信任?”

風先生歎了一口氣,道:“你知道,我一向隻相信死人。”

主持不停地搖頭,不停地歎氣,他忽地飛了起來,秦寶寶看到他的手上已多了一柄短刀。

這柄刀直刺風先生的咽喉。

風先生並沒有動,他好像根本沒有看到主持,也沒有看到主持手的刀。

陸放也沒有動,他好像也什麼都沒有看見。

短刀淩空刺來,一刺就刺到了風先生的咽喉三寸處。

隻能刺到這裏,就再已刺不下去。

秦寶寶看到,主持的眉心上忽地突出一樣東西,是槍尖。

陸放的槍。

這槍從主持的後腦刺入,從主持的眉心貫出。

好可怕的一槍。

秦寶寶道:“我記得你曾說過一句話。”

風先生道:“什麼話?”

秦寶寶道:“你說過,你不喜歡殺人。”

風先生道:“是的,我說過。”

秦寶寶道:“可是今天到現在為止,你一共殺了三十二個人。”

風先生道:“你知道我殺他們的理由。”

秦寶寶道:“可是我還知道,就算不殺他們,對你也並沒有什麼不好的影響。”

風先生笑了一笑,道:“我不知道怎麼向你說明這件事,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的確不喜歡殺人。”

秦寶寶隻有笑了一笑。

一個剛剛殺了三十二個人的人,居然說自己並不喜歡,你還能和他說些什麼呢?

秦寶寶道:“你可以保證,你受傷的消息除了我們之外,再也沒有人知道了嗎?”

風先生道:“當然有人知道,並且我還知道,用不了多久,一定會有人找到這裏來的。”

秦寶寶道:“那麼你是不是想離開這裏?”

風先生笑道:“不管我走到哪裏,就一定會有人跟到哪裏。我為何不在這裏等著他們呢?”

秦寶寶道:“你認為第一個來找你的人是誰?”

風先生道:“我想一定是魯小秋。”

“是的。”一個人慢慢地走了進來,“我的確是第一個來的。”

是魯小秋。

他的頭發梳得整整齊齊,衣衫一絲不亂。

他和剛才就好像是兩個不同的人。

他並不是一個人來的。

一共來了三個人。

除了魯小秋之外,其他的兩個人的年紀都已不小了。

一個人穿著一件紅色的長袍。長袍很長,幾乎已拖到了地上,他的臉上雖然堆滿了皺紋,可是下巴上卻沒有一根胡須。

這在當時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不過風先生知道,這個人以前是有胡的,並且很多,他隻所以剃掉胡須,是因為他覺得每天梳理胡須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幸虧他的頭發並不多,否則他一定會把頭發剃掉。

另一人的胡很長,很密,頭發也很正常。

他的衣服卻很短,現在雖然是冬天了,可是他卻把褲角卷了起來。

他的身後背著一柄槍,一柄很長很長的槍。

風先生笑了,道:“想不到我在一天之可以看到‘齊魯三俠’的三個人。”

風先生的確是很榮幸,能夠同時在一天之看到齊魯三俠的人的確沒有幾個。

魯正直就是齊魯三俠的一個。現在另外兩個人已經來了。

魯正直是齊魯三俠的老大,老二是“斷魂刀”崔無崖,老三是“刺天一槍”沈攬弓。

風先生道:“崔無崖先生,你的刀呢?”

崔無崖道:“你知道刀是用來做什麼的?”

風先生道:“刀是用來殺人的。”

崔無崖道:“所以我隻有在殺人的時候,才會讓你看到我的刀。”

風先生笑道:“我勸你最好現在就拔出你的刀,否則你也許就再也沒有機會看到你的刀了。”

崔無崖笑道:“你是說,你可以在我的刀還沒有拔出來的時候,殺了我?”

風先生笑道:“殺你的絕不是我。”

崔無崖笑道:“你是說,你在這裏還埋伏了人手?”

風先生笑道:“我現在隻有一個手下。”

崔無崖道:“他在哪裏?”

風先生歎了一口氣,道:“你居然連他都看不到,看來你的確沒有機會再看到你的刀。”

崔無崖抬頭,就看到了陸放。

在看到陸放的同時,他也看到了一柄槍。

一柄很短很短的槍。這柄槍,其實也是很長的,因為有一截槍身已在一個人的身體裏。

崔無崖的身體。

陸放隻用了一槍,就刺穿了崔無崖的身體。

沒有人對此感到驚訝,甚至連“刺天一槍”沈攬弓都沒有感到驚訝。

他隻是歎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他總有一天會有這個結局,因為他實在太驕傲了。”

風先生道:“不錯,任何一個人忽略了陸放的存在,他就隻有死。”

沈攬弓看著陸放,道:“你就是四條槍陸放?”

陸放道:“我是。”

沈攬弓道:“我也是用槍的,我知道總有一天,我們一定會有一戰的。”

陸放道:“不錯,今天,你就是不來,總有一天,我也會去找你的。”

沈攬弓道:“我知道,因為在現在這個江湖上,用槍的人並不多。”

他的這一句話並不是說,江湖上用槍的人很少,他隻是在說,真正有資格用槍的人並不多。

陸放道:“我知道,你的槍很長,也許,等你拔出你的槍的時候,我就死了。”

沈攬弓道:“那麼你為什麼還不動手呢?”

陸放笑了一笑道:“我想試試看,你拔出槍以後,有多麼厲害。”

沈攬弓歎息。

魯小秋的眼也有了光。

他實在太了解沈攬弓的武功,他知道,隻要沈攬弓的槍拔出來,天下能夠躲得過去的人,絕不會超過十個。

難道陸放也是這十個人的一個?

魯小秋不這麼認為。

風先生好像對這件事已不再關心。

的確,別人的生死,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秦寶寶不知道該為哪一個人擔心。

他一向不認為陸放是一個該死的人。他總覺得陸放有不得已的苦衷。

所以他不想看到陸放死。

可是沈攬弓卻是一個真正的大俠,當然也是一個絕對不該死的人。

如果讓秦寶寶決定誰生誰死,秦寶寶一定不知道該怎麼辦。

幸虧這個問題不是由秦寶寶來決定的,誰生誰死,隻能由兩個人的武功來決定。

沈攬弓終於從身後抽出了他的槍。

他的槍的確很長,槍長一丈五尺。

昔年燕人張翼德的槍也不過是一丈八尺。

在江湖上,用這麼長的槍的人,絕對隻有沈攬弓一個人。

陸放也抽出了他的槍,金槍。

沈攬弓大喝一聲,挺槍直刺。

這一槍之威,之猛,絕不是言語可以形容的。

這絕對是刺天一槍。

陸放也大喝一聲,挺槍直刺。

“當”的一聲。槍斷。人退。

斷的槍是金槍,退的人是沈攬弓。

陸放一動也沒有動,可是,一縷鮮血從他的嘴角慢慢地流了出來。

風先生歎道:“這一戰如果陸放敗了,絕對是因為他的驕傲。”

如果陸放也退了一退,他也許就不會受傷。

沈攬弓又是大喝一聲,一槍刺來。

陸放居然也同時大喝一聲,一槍刺去。

這一次他用的是銀槍。

“當”的一聲。槍斷,人退。

銀槍已斷,退的人還是沈攬弓。

沈攬弓笑了。

陸放又抽出了他的鐵槍。

槍上有血,崔無崖的血。

血還在流。

沈攬弓看著槍上的血,眉頭不由皺起,大喝一聲,挺槍直刺。

陸放笑了。

“當”的一聲。鐵槍已飛出,如閃電般飛出,刺入一塊拴馬石上。

鐵槍入石,足有一尺。

陸放隻有最後一柄槍了。木槍。

他的木槍還能夠接得下沈攬弓的大槍嗎?

風先生笑了。

陸放的身體忽地動了,這是他第一次動,他的身體就好像一陣風,一片雲,誰也不知道他會飄到哪裏。

他的槍已刺出,輕飄飄地刺出,就好像風少女的長發。

沈攬弓的臉色忽地變了。

他的槍已刺出。

沒有聲音。

什麼聲音也沒有。

陸放又回到他剛才一直站著的地方。

所有的人這時才看到,他腳下的青石已變成了粉末。

沈攬弓的槍已插在地上。

他看著陸放,就好像他從沒有見過這個人。

過了很久,他才道:“你剛才並沒有受傷?”

陸放笑道:“是的。”

他伸出了舌頭,正在流血的舌頭。

原來他隻不過是咬破了自己的舌頭。

陸放道:“我知道,如果我不培養你的驕傲,我今天也許會死在你的手上。”

沈攬弓歎道:“是的,我的確也沒有想到,你的年紀雖然很輕,可是內功卻是這麼好。”

陸放道:“我學槍隻用了一年,練功卻練了一生。”

沈攬弓道:“現在的年輕人的確是越來越可怕了。”

他轉身,走了出去,消失在漆黑如墨的夜裏。

魯小秋一直站著,一動不動,他的臉色有說不出的蒼白,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死人。

別人也好像從來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所以他是什麼時候走的,沒有人關心。

風先生在看著地上插著的槍。

沈攬弓的大槍。

有風吹來,吹在槍上,“喀”的一聲,大槍斷為兩截。

秦寶寶道:“現在已是黎明了,天很快就會亮的。”

遠處傳來了雞鳴。聲音很遙遠。

風先生道:“新的一天又要開始了。”

陸放道:“也許這是我們一生最漫長的一天。”

風先生道:“是的。”

陸放道:“也許有很多事情都可以在今天結束了。”

風先生道:“我想再過三個時辰,最起碼有八個人可以趕到。”

陸放道:“這就是說,如果我們想去吃早餐的話,必需等到三個時辰以後。”

風先生笑道:“也許。”

秦寶寶忽地笑了。

風先生笑道:“你笑什麼?”

秦寶寶道:“因為我已想通了一件事。”

風先生道:“什麼事?”

秦寶寶道:“你絕不可能受傷的,你故意讓別人知道你受傷的消息,隻不過你想知道誰對你最忠誠。”

風先生笑了,道:“還是不能瞞過你。”

秦寶寶道:“如果等所有的事情都結束了,我勸你最好還是殺了我。”

風先生道:“但現在隻不過剛剛開始。”

秦寶寶道:“看來我還可以多活一段時間。”

陸放道:“馬上來的八個會是誰?”

風先生道:“‘鄭氏昆仲’、‘鐵血三鷹’、‘雷、火、電’。”

陸放道:“不錯,我想如果有人來的話,也隻可能是他們。”

秦寶寶道:“為什麼會是他們?”

陸放道:“因為他們都是最直接受風先生指揮的人,他們就好像是武林幫會的舵主。”

秦寶寶道:“為什麼這八個人的名字,我從來沒有聽說過?”

陸放道:“並不是隻有有名的人才可怕,最可怕的人就是那些從來沒有聽說過的人。”

秦寶寶道:“他們很可怕嗎?”

陸放道:“非常可怕。”

秦寶寶道:“你們是不是隻有兩個人來對付他們?”

風先生笑道:“也許是,也許不是。”

秦寶寶道:“他們,最可怕的是誰?”

風先生道:“是鄭氏昆仲。”

秦寶寶道:“他們有多可怕?”

風先生道:“我雖然是他們的主人,可是我從來沒有見過另一個。”

秦寶寶道:“你是說,他們雖然是兩個人,可是從來隻有一個人出現?”

風先生道:“是的,另一個人就好像是第一個人的影。”

秦寶寶道:“這種人的確很可怕。”

風先生道:“如果他們一起來,那將會非常的麻煩。”

秦寶寶道:“你認為他們會不會一起來呢?”

風先生道:“他們住的地方各不相同,就算他們同時得到我受傷的消息,也不可能同時來。”

秦寶寶道:“這就是說,他們絕不可能是一起來的。”

風先生道:“可是如果他們早已就存下了叛我之心,一定會有所計劃,也許就會一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