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寶寶道:“我知道他是誰,他的確不會說謊。”

顏如海道:“這就說明,三恨道人也是無藥可救。”

秦寶寶笑了,道:“老人絕對沒有說謊,不過,三恨道人也不會死。”

顏如海不由奇怪地道:“哦?”

秦寶寶笑道:“無藥可救並不是無法可救。所以就算世上沒有任何一種藥物可以解得了‘飛雪無痕燕雙飛’的毒,但並不是沒有方法可以救得了三恨道人。”

顏如海的眼睛立刻亮了。

秦寶寶笑道:“你明白了我的意思沒有?”

顏如海道:“我當然明白,不過我們怎麼才能找得到那個老人?”

秦寶寶笑道:“這很簡單,濟南本就是你們的天下,你們如果想找一個人恐怕不是一件難事,再說鐵拳也了毒,他們一定不會走遠的。”

顏如海道:“可是就算我們找到了那個老人,他為什麼要救三恨道人呢?”

秦寶寶笑道:“這個老人不是別人,所以別人不會做的事情,他卻未必不會做,如果叫他見死不救,他就不會是大俠了。”

顏如海這一次笑得很開心,他看著秦寶寶可愛的笑容,恨不得把秦寶寶抱起來,狠狠地親一下。

親一下怎麼夠,最好親十下,親一百下。

胡風一直在旁邊看著,他也聽到了秦寶寶和顏如海的話。

他知道秦寶寶說的每一句話都很有道理,但是如果照著秦寶寶的話去做,他的這一場賭就輸了。

所以他從亭上走了下來,歎道:“在你們想走之前,恐怕你們要做一件事了。”

顏如海道:“什麼事?”

胡風道:“殺了我。”

顏如海笑道:“我知道你現在隻有二十顆牙齒了,你是不是想再掉幾顆牙齒?”

胡風道:“可惜你不是鐵拳。”

顏如海笑道:“我雖然不是鐵拳,不過我剛才已見過了你的武功。”

胡風笑道:“千萬不要輕信你眼睛看到的東西,眼睛看到的東西並不一定都是真實的。”

顏如海道:“你是說,你剛才和鐵拳交手的時候,並沒有拿出真正的武功。”

胡風笑道:“敗一次,並沒有什麼了不起,隻要我最後能贏就行了。”

顏如海道:“你說得不錯,看來我隻有殺了你了。”

胡風笑道:“隻要你能夠做到。”

他的臉上還有著笑容,可是他的刀已出手。

快刀。

絕對的快刀。

他擊出這一刀的時候,顏如海立刻明白,胡風沒有說謊,剛才和鐵拳打架的時候,胡風絕沒有用出真正的功夫。

他剛才用的功夫甚至沒有現在武功的三成。

胡風的外號是“快刀”,一個人的外號絕不是隨隨便便得來的,胡風之所以能得到這個外號當然是有一定的道理。

他的刀的確很快,快得幾乎就像閃電,刀一動,就到了顏如海的咽喉。

秦寶寶也想不到,胡風的刀會這麼快,他不知道顏如海能不能接下胡風的這一刀。

因為他並不了解顏如海的武功。

不過他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

在胡風的刀一動的時候,顏如海也動了。

他動的是手,他居然用手去接胡風的刀,他是不是瘋了?

他並沒有瘋,秦寶寶看到顏如海的手上多了一副手套,一副閃閃發亮的手套。

這當然不是一副普通的手套,這是一種用金絲和天山冰蠶絲編成的手套。

這種手套不懼刀劍,所以顏如海才會去接胡風的刀。

胡風的刀雖然很快,顏如海的手卻更快,他一把就握住了刀,緊緊的握住。

胡風做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棄刀,後退,可是他的臉上並沒有驚慌之色,他好像早已料到一樣。

刀是刀客的生命,有一種人,寧願失去性命,也不能丟掉手的刀。

胡風顯然不是這種人。

他在後退的時候,手多了一柄金光閃閃的東西。

那是一柄短刀。

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

胡風在一退之後,反倒欺身上去,短刀急刺顏如海的心髒。

他變化的速度固然很快,可惜未免太心急了點,所以他的身法就出現了一絲破綻。

他的破綻出現在下盤。

長笑聲,顏如海用了一種叫“潭腿”的武功,踢了胡風。

胡風雙膝一彎,撲通一聲跪下,甚至於不得不彎下了腰。

就在他彎下腰的刹那間,從他的背後飛出一枚黑色的短箭。

短箭齊齊的插進顏如海的胸口。

顏如海悶哼一聲,仰麵倒下。

胡風一時還站不起來,顏如海的那一腳“潭腿”實在踢得不輕,不過他的臉上卻出現了笑容。

勝利的笑容。

秦寶寶也不得不佩服,胡風的確是一個老江湖,不折不扣的老江湖。

他的棄刀,露出破綻,被踢,本就是他的計劃。

他的目的,就是要打出他後背的“緊背花轉弩”。

胡風揉了揉雙腿,向秦寶寶笑道:“我做得漂亮不漂亮?”

秦寶寶笑道:“漂亮是很漂亮,可是還是做得不幹淨。”

胡風道:“不幹淨?”

秦寶寶一指自己的鼻,道:“你總忘了我?”

胡風道:“你不想讓我發財?”

秦寶寶道:“不想。”

胡風道:“既然你不想讓我發財,看來我隻有要你的命了。”

秦寶寶笑道:“我的命在這裏,就怕你拿不去。”

胡風隨手一抄,已將那柄短刀抄在手上。

刀頭在地上一點,身體已經飄飄地飛起,飛向了秦寶寶。

他的心機之快,已的確算得上是一個標標準準的老江湖,胡風的武功無疑是一流的武功。

秦寶寶的武功當然不能和胡風相比,所幸的是,秦寶寶的輕功也是一流的,他唯一可以憑借的也就是自己的輕功。

胡風已飛到了秦寶寶的頭頂,手的刀輕輕砍落。

不過當胡風的刀落下時,刀下已沒有了秦寶寶。

胡風不等身落地,刀頭在地上一點,淩空一個翻身,撲向他認為秦寶寶應在的那個方位。

他算得很準。

胡風大笑,看也不看,雙手握刀削去,“叮”的一聲,竟有刀將胡風的刀格開。

秦寶寶手已有刀,顏如海從胡風手奪下的刀。

胡風笑道:“我看你還能支撐幾招。”

他的身體還沒有落地,居然又撲向了秦寶寶。

這淩空一刀的力道絕不是秦寶寶所能抵抗的。

所以秦寶寶在後退,他退得很快。

三恨道人還在那裏站著,臉色更白了,身上也抖得更曆害。

了“飛雪無痕燕雙飛”的人,其所身受的痛苦,絕不是外人所能體會的。

發明這種暗器的人雖然是個天才,但更是個瘋。

他並不是讓一個人了暗器之後立刻死去,而是讓毒的人受三個時辰痛苦不堪得折磨。

三恨道人現在正受著這種可怕的折磨。

秦寶寶利用自己一流的輕功躲避胡風的刀。

三恨道人神智還很清醒,他看得出秦寶寶絕支撐不了三招。

胡風這時用了一招“白鶴梳翎”逼得秦寶寶倒縱飛出。

秦寶寶這一次避得太急,以至於沒有看清退路。

他如果這樣飛出去,正好撞上三恨道人。

隻要他被三恨道人的身體阻上一阻,他的身體就不得不停下來。

這種情形的後果是不難想的。

胡風的第二刀一定會要秦寶寶的命。

秦寶寶真的撞入三恨道人的懷,胡風的刀已劈了過來。

這是必殺的一刀。

可是就在這種時候,秦寶寶笑了。

他並不是一個淡漠生死的人,他也從不認為死是一種解脫。

所以他笑,當然是因為知道他不會死。

可是在這種時候,秦寶寶又怎能不死?

秦寶寶用刀去格胡風的刀,他的內力並不高明,又怎能接得下這一刀?

“叮”的一聲,雙刀相碰,竟撞出了一道火花。

一個人飛了出去,飛出了很遠,在他飛過的地方,地上留下了斑斑點點的血跡。

但這個人卻不是秦寶寶。

不是秦寶寶,就隻能是胡風。

胡風飛出了五丈,一頭栽到了地上,他雖然還能動,可是他再也沒有力氣提刀了。

因為在他落地的時候,他的關節發出了一聲暴響。

他居然被震碎了全身骨骼。

三恨道人的臉上更白了,白得已近乎透明,已可以看得見皮膚下的血管。

秦寶寶回頭看看三恨道人,笑了。

三恨道人用一種顫抖的聲音道:“你知道我還有內力?”

秦寶寶笑道:“我知道一個人了‘飛雪無痕燕雙飛’之後,並不影響內力的發揮,所以,我隻有利用你隔山打牛的功力來對付胡風。”

三恨道人的臉上露出了笑,笑容在他白得透明的臉上顯的格外的詭異。

秦寶寶不敢再去看他。

三恨道人道:“不知道我用了功力後有什麼後果?”

秦寶寶歎道:“是有後果。”

三恨道人道:“什麼後果?”

秦寶寶道:“本來你可以活三個時辰的,現在你就隻能活一個半時辰了。”

三恨道人不由得苦笑道:“看來我們必須在一個半時辰找到那個老人。”

秦寶寶歎道:“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我們是不可能找到他的。”

他看了看四周,眉頭又皺了起來,道:“何況,我們根本就離不開這裏。”

三恨道人看著前麵的樹林,也不禁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道:“既然你已算是殺了我,那麼我能不能看一眼你的樣。”

“我的樣想必會讓你失望的。”

一個青衣人,慢慢地從樹林走出來,田笑,秦寶寶見過田笑。所以他一眼就認出了田笑。

田笑樣很普通,一個完完全全普普通通的人。

但這隻是在他不殺人的時候。

秦寶寶笑道:“看到你,真高興。”

田笑笑道:“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秦寶寶笑道:“假話。”

田笑道:“看來你很誠實。”

秦寶寶道:“我一向誠實。”

田笑道:“現在我來了,你想用什麼方法來對付我?”

秦寶寶道:“我又有什麼方法能對付你,我隻是有一點奇怪。”

田笑道:“你奇怪什麼?”

秦寶寶道:“一個高明的殺手,在一擊之後,不管是不,都是全身而退,為什麼你卻沒有走?”

田笑眨了眨眼睛,道:“你認為呢?”

秦寶寶道:“有些人在殺過人,放過火之後,還要回去看一看,因為他想看一看受害人的慘相,以滿足自己邪惡的**。”

田笑道:“我是那種人?”

秦寶寶道:“你不是。”

田笑道:“那我為什麼會留下來?”

秦寶寶道:“我想來想去,你沒走的原因就隻有一個了。”

田笑道:“什麼理由?”

秦寶寶道:“你想救三恨道人。”

田笑不由驚住,臉上露出極為驚訝的神色。

秦寶寶笑道:“我是不是猜對了?”

田笑看著秦寶寶,看了很久,他才歎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道:“你果然猜對了。”

秦寶寶開心地笑了,道:“你想救三恨道人的原因絕不是因為你良心發現。”

田笑道:“我十三歲的時候就沒有良心了。”

秦寶寶道:“那麼你想救三恨道人的原因也就隻有一個了。”

田笑道:“哦?”

秦寶寶道:“因為你也想知道,究竟用什麼方法,才能解‘飛雪無痕燕雙飛’之毒。”

田笑不由歎道:“你實在是了不起。”

三恨道人也是一個老江湖了,可是他卻越來越糊塗了。

不過他算聽明白一件事——田笑要救他自己。

對秦寶寶和三恨道人來說,在一個時辰找到那個神秘的老人,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對田笑卻不一樣。

秦寶寶道:“你能不能帶我們去找那個老人?”

田笑又露出驚訝之色,道:“你怎知道我知道那老人在什麼地方?”

秦寶寶道:“因為對這個神秘的老人,你不可能不注意他。如果有機會,也許你就會殺了他,所以你當然知道那個老人在什麼地方。”

田笑笑道:“其實我現在最想殺的人就是你。”

他一把拿住了三恨道人的手,自己已彈入了樹林。

雖然帶著一個人,但絕不影響他施展輕功。

※※※※※※

每一個都有自己的習慣,尤其是在吃飯的時候。

有的人端起來吃,好像慢一步就會被人搶走飯碗。

有的人喜歡吃一口飯,吃一口菜,喝一口湯。

這種人很會保養。

有的人吃飯的時候,就好像這是他最後的一餐,必須把每一粒飯都細細地咀嚼,吸收所有的養份。

這三種人都不是很常見的,幸運的是,衛紫衣在同一個地方,同一個時間,全部看到了這三種人。

其實除了這三個人之外,酒樓還有四個值得注意的人。

這四個人圍坐著一張桌,上麵既沒有飯,也沒有菜,更沒有酒。

甚至連一懷水也沒有。

這四個人就好像是在外麵走累了,找一個地方坐一下而已。

不過這四個人的目光隻看著衛紫衣。

衛紫衣長得很好看,如果他走在街上十個人最起碼有八個人要看他幾眼,有的人看的不止一眼。

還有另外兩個人呢?

一個是嬰兒,一個是瞎,或者是視力不太好。

這絕不是吹牛。衛紫衣是武林數一數二的美男,是許多女心的白馬王。

所以衛紫衣已很習慣於被女人看了。

不過這四個個個是男人,標標準準的男人。

如果一個女人長時間地去看一個男人,基本上可以認為這個女人對這個男人很有一點意思。

但是如果一個男人長時間地去看另一個男人,那麼隻能是兩個原因。

第一個原因是這個男人有問題,第二個原因是,敵意。

兩個男人的目光接觸,往往就會爆發出火花。

圍坐在這張桌上的四個男人,都用一種毫不掩飾的目光看著衛紫衣,每一個人的目光都充滿了深深的敵意。

衛紫衣笑了,他已很長時間沒有遇到過這種目光,一種久違了的目光。

最近以來,衛紫衣越來越感到生活的無聊,因為不認識他的人越來越少,所以想和他打架的人也越來越少。

以他的身份,當然不能隨隨便便地去找別人打架,所以除了練武以外,他拔劍的機會總是越來越少了。

今天他好像可以拔劍了。

他向四周看了一眼,首先確定的是,一共有七個,而不是四個人對自己有敵意。

另外三個人,就是吃起東西來,吃相各具的三個人。

衛紫衣又仔細地看了看這七個人,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他看出這七個人都是一流的高手,每一個人都有一身很不錯的,值得自豪的武功。

他相信這七個人也對自己的武功充滿信心。

所以衛紫衣可以相信,接下來的一戰,一定是很有趣的一戰。

衛紫衣沒有向別人主動挑戰的習慣,所以他就裝作什麼也沒有看到,什麼也沒有覺察出來,繼續吃他的菜,喝他的酒。

酒和菜的口味都很一般,衛紫衣卻裝出一副很好吃的樣。

他雖然隻向那七個人看了一眼,卻知道第一個忍不住的人一定是那個渾身上下插滿飛刀的人。

這個人穿著一件很奇特的衣服,這件衣服最大的特點就是口袋很多。

衣服的上上下下全都是口袋。

大的口袋,小的口袋,長的口袋,短的口袋,斜的口袋,方的口袋。

每一個口袋裏都裝著東西,隻有一種東西,飛刀。

各種各樣的飛刀。

有薄如柳的飛刀,有厚如手指的飛刀,有長的飛刀,有短的飛刀,既有現在江湖上最流行的,仿照“小李飛刀”的樣式打造的三寸四分長的飛刀,也有很少見的遊牧的少數民族所用的彎刀。

據說這種彎刀擲出去之後,還可以回到發刀人的手。

這是一種很奇特的刀。

各種各樣的刀插滿了口袋,發出耀眼的光,讓人很難不去注意他。

衛紫衣卻知道,越是這種裝腔作勢的人,越是頭腦簡單,他一向喜歡別人注意自己。所以一旦有露臉的機會,他一定不會錯過的。

第一個跳出來和衛紫衣動手,當然是一件很露臉的事情。

衛紫衣果然沒有猜錯,這個全身上下插滿飛刀的人第一個站了起來,走向了衛紫衣。

他在離衛紫衣還有一丈距離時停下,他並不是不敢太靠近,隻是這一丈的距離正好是發出飛刀的最佳距離。

他的敵意是明目張膽的,他的樣也是肆無忌憚的,所以衛紫衣也沒有必要去裝糊塗。

衛紫衣停下了手的筷,他並不想像很多無聊的高手那樣擺出高深莫測的樣。

誰都知道衛紫衣的武功極高,這些人也不可能不知道他們的對手是衛紫衣,所以衛紫衣當然也沒有必要去裝模作樣。

他笑了一笑道:“看樣,你是來找我麻煩的。”

飛刀手點了點頭道:“不錯。”

衛紫衣笑道:“你的衣服很有趣。”

飛刀手也笑了,道:“我這個樣隻是來嚇嚇人的。”

衛紫衣道:“我可不可以給你提一個建議?”

飛刀手道:“衛紫衣的建議就是用一萬兩銀也是買不來的,我當然想聽。”

衛紫衣道:“我覺得你這個樣不但嚇不了人,反而讓別人對你有了輕視之心。”

飛刀手笑了,道:“不錯,不過被人輕視好像並不是一件壞事。”

衛紫衣道:“哦?”

飛刀手道:“如果我的對手對我產生輕視之心,那麼我豈不是多了一成勝算?”

衛紫衣道:“不錯,看來我還是不能太小看你。”

飛刀手歎了一口氣,道:“別人也許不應該小看我,不過你卻不同。”

衛紫衣道:“為什麼我卻不同?”

飛刀手歎息聲更濃了,他道:“因為你就是衛紫衣。”

衛紫衣笑了,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衛紫衣,可是你還是來找我的麻煩,看來你的膽真的不小。”

飛刀手道:“本來我的膽也是很小的。”

衛紫衣笑道:“是不是因為你還有個武功不錯的同伴和你一起來了,所以你的膽就變大了很多?”

飛刀手道:“是的。”

衛紫衣道:“能在一天之間結識七大高手,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你能不能給我介紹介紹?”

飛刀手道:“非常願意。”

他首先指著自己的鼻道:“我叫張連,我知道這個名字對你一定很陌生。”

衛紫衣笑道:“我知道在十年前,有一個暗器高手,就是姓張的,有人叫他‘八臂哪吒’,這個人是不是你?”

張連歎道:“衛紫衣果然是衛紫衣,居然連我這樣的小人物都不放過?”

衛紫衣笑道:“若是在江湖上排十大暗器高手,我想你一定在列。”

這句話讓張連很開心,如果這句話是從別人的口說出,張連一定會割下他的舌頭。

如果這一句話是從衛紫衣的口說出,那麼這就是一個事實。

衛紫衣從來不會去拍一個人的馬屁,也沒有必要去拍一個人的馬屁。

張連笑著道:“過譽了。”

衛紫衣的目光看著一個吃飯最斯的人,他問道:“這個人是誰?”

張連道:“他叫木鶴,木頭的木,仙鶴的鶴。”

衛紫衣道:“原來他就是木鶴。”

張連也並不奇怪衛紫衣居然知道木鶴的名字,因為木鶴的確是一個名人。

木鶴本來並不叫木鶴,也並不姓木,木鶴據說是他的一個情人的名字。

所以木鶴是一個多情的人。

可是每一個熟知江湖典故的人都知道,木鶴從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山上下來之後,殺的第一個人就是他的情人。

因為他的情人已另外有了情人。

這是一種很常見的事情,女人的感情總是在不停地變化的,可是木鶴不這麼認為。

所以他下山的第一件事就是殺了她。

所以他闖了大禍。因為這個女人並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一個武林世家的人。

木鶴殺了她就等於得罪了一個可怕的家族。

這個家族當然不可能放過木鶴,就像木鶴也絕不會放過他們一樣。

所以木鶴在三天之殺了三十個人,三十個這個家族最成名的高手。

在後來的五天,他又將這個家族所有的人殺得幹幹淨淨。

木鶴因這一戰而成名,他的名字是用血染成的。

可是他卻把自己的名字改成木鶴。

那麼他究竟是一個多情的人,還是一個無情的人?

木鶴放下了手的筷,看著衛紫衣,道:“我就是木鶴。”

衛紫衣道:“你好。”

木鶴搖了搖頭,道:“我不好。”

衛紫衣道:“為什麼不好?”

木鶴道:“因為我還沒有死?”

衛紫衣道:“難道你已不想活下去?”

木鶴道:“自從我第一次殺人之後,我就不再想活下去。”

衛紫衣道:“我知道第一個殺的人是你一生最愛的人,這也許就是你不想活下去的原因。”

木鶴道:“是的。”

衛紫衣道:“死的方法有很多,可是你到現在還活著?”

木鶴道:“也許還是因為我很怕死,每一個人都怕死,所以我雖然一直很想死,卻一直沒有機會。”

衛紫衣道:“什麼才是機會?”

木鶴道:“就是遇到像你這樣的人。”

衛紫衣歎道:“原來你今天之所以來這裏的原因就是想死在我的手上。”

木鶴道:“死的方法有很多種,可是對習武的人來說,能死在衛紫衣的手上恐怕是一件最開心的事情。”

衛紫衣歎道:“你想死,那麼別人呢?”

張連也歎了一口氣,道:“我也想死。”

衛紫衣道:“哦?”

張連道:“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

衛紫衣道:“我不能不奇怪,因為這個世上想死的人並不多。”

張連道:“可是我卻是最想死的那種人。”

衛紫衣道:“你為什麼想死?”

張連道:“因為我得了一種病。一種非常痛苦,可是卻又治不好的病。”

衛紫衣道:“什麼病?”

張連道:“沒有人知道那是一種什麼病,有一個高明的醫生告訴我,我的身體有一個很大的瘤,這個瘤一天天長大,他斷言我隻能活一個月。”

衛紫衣道:“就算是多活一天也是好的。你為什麼現在就要死?”

張連道:“你不知道這種病的痛苦,當病發作的時候,我隻有一塊塊割自己的肉。可是割肉的痛苦,遠遠比不上這種病的痛苦。”

衛紫衣點了點頭,道:“我懂了。”

張連道:“所以我比任何人都想死,既然想死,當然是死在你的手上比較好。”

衛紫衣道:“這麼說,你和木鶴都是來送死的?”

張連道:“是的。”

衛紫衣道:“那麼其他的五個人呢?”

張連道:“他們也和我一樣。”

衛紫衣道:“你是說,他們也是來送死的。”

張連道:“是。”

衛紫衣道:“難道他們也有想死的原因?”

張連道:“是。”

衛紫衣道:“他們又有什麼原因?”

張連道:“他們有的人得罪了本來絕不能得罪的人,有的人被下了絕對無法可救的毒藥,有的人也和我一樣,得了非死不可的重病,有的人忽然覺得一生做了許多錯誤的事情,想用死來贖罪。”

衛紫衣道:“看來你們都是一些不幸的人。”

張連苦笑道:“也許天下再也找不出比我們更不幸的人了。”

衛紫衣道:“不過我知道你們更是一些最可怕的人。”

張連道:“為什麼我們最可怕?”

衛紫衣道:“可怕的並不是你們的武功,而是因為你們是不想活的人,不想活的人就是不怕死,天下最可怕的人難道不是不怕死的人?”

他又笑道:“一個不怕死的人已足夠可怕了,現在卻一下有了七個人。”

張連道:“的確是。”

衛紫衣笑道:“不過還有一個朋友你忘了介紹。”

張連道:“誰?”

衛紫衣的笑容就像是春天的和風,他道:“就是對麵樓上那個站著喝酒的人。”

對麵還有一個酒樓,樓上果然有一個站著喝酒的人。一個青衣人。

張連看了看那個人,道:“我的確是忘了。”

衛紫衣道:“他是什麼人?”

張連道:“他是專門來看你殺人的人。”

衛紫衣道:“他是來看殺人的?”

張連道:“是的,聽到衛紫衣殺人的消息,我想每一個江湖人都會想來看一看。”

衛紫衣道:“確切地說,他是一個想了解我的武功的人。”

張連道:“也可以這麼認為。”

衛紫衣道:“我並不反對有人看我的武功,所以你可以對他說,如果他想看的話,為什麼不到這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