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所有人都認夜晚要比白晝溫馨,可愛?是不是就是因為所有的女孩在夜裏看起來都美麗一些?可愛一些?
在一個美麗而可愛的女孩麵前,高漸飛努力控製自己的食欲,所以他隻吃了十碗而已。
小蘭一直笑眯眯地看著高漸飛,好像看高漸飛吃餛飩是天下最讓人開心的事情。
他們離開了餛飩攤之後,就很自然地並排走在街上。
街上已沒有人,很少有燈光,不過這些都不是問題。
小蘭忽道:“你是不是困了?”
高漸飛道:“不困,你呢?”
小蘭笑道:“我是個夜遊神,一到了晚上,我的精神就特別好。”
高漸飛笑道:“有這種毛病完全可以做個小偷。”
小蘭笑道:“的確,我小的時候,真好想做一個小偷。”
高漸飛睜大眼睛,道:“真的?”
小蘭笑道:“真的,因為那時我家很窮,看到別人有花衣裳穿,心裏就羨慕得要死。”
高漸飛開始認為,鐵拳不要她的緣故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小蘭看著高漸飛叫道:“你不要真認為我去偷東西。”
高漸飛道:“你沒有去偷?”
小蘭幽幽地歎道:“因為那時我已知道,不是自己的東西,就算得到了,也沒有用處,比如說……”
她忽地又笑了起來,道:“你以後要娶一個什麼樣的老婆?”
“娶老婆?”高漸飛有些扭捏起來,這種問題他當然想過,每一個人都會去想,高漸飛不好意思地道:“這個問題你最好不問。”
小蘭道:“為什麼不可以問?”
高漸飛道:“因為你一定會笑話我的。”
小蘭道:“我不會,不管多麼好笑,我也不笑。”
高漸飛立刻信任她了,他是一個很容易信任別人的人。
他道:“我以前想得很簡單,我要的老婆,應該能吃苦,會幹活,做出來的菜隻要可以吃就行。”
他又笑道:“你千萬別笑話我。”
小蘭並沒有笑,她歎了一口氣,道:“你知不知道,一個要求簡單的人會活得很開心。”
高漸飛笑道:“這就像一個胃,好吃的人總可以吃飽,因為他什麼都能吃。”
小蘭笑道:“你的確很能吃,我隻吃了半碗,就再也吃不下去了,可是你卻吃了十碗。”
高漸飛又不好意思起來,其實他的臉皮很薄,比女孩還要薄。
小蘭忽地不說話了,她停下了腳步,閉上了眼睛。
高漸飛實在不明白她是怎麼了,隻好怔怔地看著她。
小蘭微閉著雙目,頭上的頭發,在夜風飛舞,她整個人給人一種溫柔的感覺,高漸飛忍不住要伸出手去。
小蘭幽幽地道:“我有一個請求,不過你一定不會答應。”
高漸飛笑道:“我吃了你十碗餛飩,我怎敢不答應你?”
他在笑的時候,發覺笑容已不那麼自然,他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現在他和小蘭站得很近,可以嗅到她身上的清香,那種香氣就像擾人的遊絲,慢慢遊進高漸飛的身體裏。
高漸飛不敢動,一動也不敢動,他輕輕地道:“你要我做什麼?”
小蘭遲疑著,慢慢地道:“你能不能,你能不能讓我靠一下你的肩膀?我隻是,隻是一會兒。”
高漸飛不知道該不該答應,他的心一下亂極了。
小蘭的頭靠了上來,下巴抵在高漸飛的肩窩,她的頭發不停地掠到高漸飛臉上,高漸飛不敢動。
他感到整個身體都僵硬起來,隻有被小蘭的臉靠著的地方,有一種特殊的感覺。
高漸飛多麼希望小蘭會一直這樣,可是他漸漸感到肩上在發燙。
那是淚水,滾燙的淚水。
高漸飛忽地明白了,小蘭的眼淚絕不是為自己而流。
人總是喜歡掩蓋一些不願提起的事情,可是他們無法忘懷。
就算他們努力去逃避,也最終要麵對。
高漸飛知道,小蘭剛才那種開心的笑,愉快的表情,卻是因為她在努力地擺脫鐵拳。
可惜她擺脫不了。
因為鐵拳已在她心。
高漸飛歎了一口氣,因為自己豈不是也一樣。
夜沉如水。
※※※※※※
小蘭抬起頭來時,臉上已沒有淚水,隻有淚痕。
淚痕也同樣可以抹去,可是心上的淚痕呢?
小蘭道:“對不起,我隻是……”
高漸飛搖了搖手,道:“你什麼都不要說,我什麼都明白了。”
小蘭歎道:“我知道這需要時間,也許很快,我又是一個快樂的人了。”
高漸飛歎息道:“也許你會越來越不快樂。”
小蘭歎道:“也許。”
他們又沉默了很久,高漸飛道:“你準備到哪裏去?”
小蘭幽然一笑,道:“我又能到哪裏去?我從哪裏來的,當然也隻有回哪裏去。”
高漸飛道:“你想回到風先生那裏去?”
小蘭道:“因為這是我唯一的路。”
高漸飛知道,自己幫不了她,因為他連自己也幫不了。
不過他道:“也許你還有一條路可以走。”
小蘭道:“到哪裏?”
高漸飛道:“到我家,我家雖然很窮,不過一定餓不死你的。”
他又連忙解釋道:“你千萬不要誤會,我絕不是那個意思。”
小蘭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那你又是什麼意思?”
高漸飛不由笑了,兩個人都笑了,笑得很開心。
可是有一種聲音聽起來卻不愉快,那是馬車的聲音。
破舊的馬車,“吱吱”地從街道的那一端搖了過來。
馬車的顏色似乎是黑色的,趕車的人也穿著黑衣裳。
在夜裏,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你忽地看到一具棺材,你會有什麼樣的感覺?
那絕不是一種愉快的感覺。
破舊而漆黑的馬車,陰森恐怖的棺材,轟隆隆地駛過長街,擦著高漸飛和小蘭隆隆地駛過。
在馬車擦肩而過時,高漸飛抬頭看了馬車夫一眼。
這一看,他差一點要跌到小蘭的懷裏。
這個馬車夫也許並不太醜,也許還可以稱得上英俊,可是他的臉極白,就像是用石灰塗過一樣。
他一頭漆黑的長發披散下來,遮住了額頭,卻沒有遮得住他的眼睛。
他的目光竟是紅色的。
在這樣一個漆黑無日,寂靜無聲的春夜裏,你忽地看到這樣一個人,那麼你隻會想到一個字,“鬼”。
馬車已駛出了很遠,高漸飛的心髒還在怦怦地亂跳,連他都這樣害怕,小蘭呢?
高漸飛一想到小蘭,連忙回過頭去,然後籲了一口氣。
小蘭並沒有什麼事,隻不過昏了過去而已。
馬車好像是往客棧方向去的,這件事會不會和秦寶寶有關?
想到秦寶寶,高漸飛就沉不住氣了,他立該就想趕回去。
可是他又怎能丟下小蘭不管?
他抱起小蘭開始跑動。
一個血氣方剛的男,在這樣的夜裏,抱著一個柔玉溫香的女,他會是什麼感覺?
高漸飛沒有感覺,因為他現在心裏隻想著一個人——秦寶寶。
就算小蘭全身上下一絲不掛,高漸飛也不會有什麼感覺的。
風聲從他的耳邊呼呼地吹過,高漸飛已看到客棧的燈光。
這裏和自己離去時並沒有什麼異樣,高漸飛還是感到不放心。
他一口氣衝到了客棧,衝到了樓上,一肩膀把秦寶寶的房門頂開。
屋裏的人很多,大家的目光一下掃了過來。
現在這間屋裏,坐著秦寶寶、鐵拳、田笑、白長生,還有白長生的父親。
大家都看到了高漸飛,也看到了高漸飛手上的小蘭。
大家都有一種奇怪的表情。
高漸飛急忙道:“你們這裏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
鐵拳道:“沒有什麼事情,一切都很正常。”
他的眼角瞥了瞥小蘭,道:“你出了什麼事?”
高漸飛並沒有出什麼事,他隻是擔心秦寶寶出事而已。
所以鐵拳的話,他也回答不出來。
並且大家的目光都在看著他,當然也看著他手的小蘭。
高漸飛感到身上的汗已下來了,現在自己,這種樣,隨便別人怎麼想,都可以理解。
秦寶寶笑道:“你是不是看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所以才急急趕回來的?”
高漸飛道:“是。”
秦寶寶道:“你說的奇怪的事,是不是一輛漆黑的馬車,上麵有一個黑衣的趕車人,馬車上還有一個棺材?”
高漸飛連聲道:“是,是,是。”
秦寶寶道:“我們現在談的也是這件事。”
他看著高漸飛如釋重負的樣,笑道:“現在可以把小蘭放下來了吧?”
高漸飛根本不用放下小蘭,小蘭就已醒了。
小蘭其實早已醒了。
現在她悄悄地溜下地去,她希望別人都不要看她。
別人也的確沒有看她一眼。
別人沒有關係,可是鐵拳也沒有看她,就像根本沒有這個人似的。
小蘭輕輕地吸了一口氣,高漸飛也很想找個地方坐下來,可是最後一張椅也被鐵拳占了,所以他隻站著。
他的情緒剛剛穩定,就道:“那輛馬車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的話音剛落,“突”的一聲,有一樣東西打破了窗戶,飛進了屋裏。
那樣東西突破窗紙的時候,大家都已看清了那是一柄飛刀。
看到飛刀的時候,一屋所有的人都沒有動,因為誰都看到了飛刀不是擊向屋裏任何一個人。
“篤”的一聲,飛刀釘在了桌上,入木已有一寸。
大家的目光立刻彙集到這柄飛刀上,大家都忽地不說話了。
飛刀是最普通的一種,長三寸分,和江湖上最流行的式樣沒有什麼兩樣。
所以大家看的都不是飛刀,而是飛刀上的一張紙條。
紙條是被綁在飛刀上的,每一個人當然都希望知道綁在飛刀上的紙條寫著什麼,每一個人卻都沒有動。
在這裏,除了高漸飛之外,每一個人都可以稱得上是老江湖了。
老江湖的意思,就是小心,謹慎,絕不輕舉妄動。
刀上或許有毒。
字條如果打開,也可能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這些問題隻要有一點點江湖知識的人都是可以想到的。
高漸飛還算不上一個老江湖,他什麼都不懂,所以也很並不知道害怕。
他隻是一伸手,就把刀上的紙條取了下來,等到眾人大叫:“不要動。”的時候,高漸飛已開始讀紙條上的字了。
他好像還認得幾個字,所以就把紙條上的字一個個念了出來:“聞各位皆一時之雄,心甚仰慕,故而今夜時,當踏月來訪,君等雅人,當不至令我徒勞往返矣。知名不具。”
高漸飛讀罷,大家都沒有說話,不過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有憂色。
高漸飛卻奇怪道:“知名不具,我明明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秦寶寶笑了起來。在這種時候,這種情形下,如果說隻有一個人可以笑得出來,那個人一定是秦寶寶。
秦寶寶笑道:“這個知名不具的人,你當然不認識。”
高漸飛道:“那麼誰認識?”
秦寶寶道:“除了你之外,每一個人都認識。”
高漸飛道:“那麼他是誰?”
秦寶寶道:“這個人姓鍾,叫作鍾無情,他還有一個外號,就是‘聞君不死,一劍送終’。”
高漸飛道:“聞君不死,一劍送終。這是什麼意思?”
秦寶寶道:“這句話的意思是,聽說你還沒有死,所以我來為你送終,一劍送終。”
高漸飛道:“原來這是一個喜歡殺人的人。”
秦寶寶道:“你說對了。”
高漸飛道:“這個人能夠一劍送終,武功一定很可怕。看你們怕成這個樣,我都有一點頭痛。”
秦寶寶道:“不錯,恐怕誰聽到他的名字都會頭痛的。”
高漸飛又問了一個問題,道:“他和你們有仇?”
秦寶寶道:“沒有。”
高漸飛道:“他和你們有恨?”
秦寶寶道:“沒有。”
高漸飛道:“那麼他為什麼要為你們一劍送終?”
秦寶寶道:“因為他喜歡。”
高漸飛窮追不舍,道:“他喜歡又是什麼意思?”
秦寶寶歎了一口氣,他知道高漸飛很好學,也很好問,隻不過太好學,好問了一點。
如果你居然膽敢回答他的第一個問題,那麼你就隻好自認倒黴。
秦寶寶歎了一口氣,道:“他喜歡殺的人,都是一些名人,隻要是有一點點名氣的人他都想試一試。”
高漸飛笑了起來,笑得很開心的樣,道:“這樣說來,我好像和這件事情沒有任何關係了。”
秦寶寶道:“為什麼沒有關係?”
高漸飛道:“因為你們都是很有名的人,而我恰巧不是。所以我當然不會讓鍾無情注意的。”
秦寶寶道:“你錯了。”
高漸飛道:“我怎麼錯了?”
秦寶寶笑道:“因為你現在已漸漸有名了,你一拳打倒‘神拳無敵’馮,一劍擊敗‘神劍無敵’韓隨風。如果這還不出名,那可是一件怪事了。”
高漸飛張大了嘴巴,大得足以塞下一個饅頭,他指著自己的鼻道:“我也算一個名人?”
秦寶寶道:“絕對是。”
高漸飛道:“所以鍾無情也絕不會放過我的。”
秦寶寶道:“猜對了。”
高漸飛忽地開心地笑了起來,好像一個叫化突然拾到了一個金元寶一樣。
秦寶寶看著這個人,就好像看一個瘋一樣。
這一點高漸飛也覺察到了,他道:“你為什麼要用這種眼光看著我?”
秦寶寶道:“這種眼光有什麼不對?”
高漸飛道:“也不是什麼不對,隻是這樣一來,我感到我好像有毛病似的。”
秦寶寶反問道:“難道你沒有毛病?”
高漸飛不服氣地道:“我有什麼毛病?”
秦寶寶歎道:“你知道你馬上就要死了,不但不傷心,居然還可以笑得出來。”
高漸飛笑道:“你是說鍾無情嗎?我一想到他,的確有一點好笑。”
秦寶寶道:“我看不出有什麼好笑的。”
高漸飛笑道:“你想像一下他鼻被打扁的樣,難道不好笑?”
秦寶寶道:“鍾無情的鼻好好的,怎麼會扁呢?”
高漸飛道:“因為我要打他。”
如果這句話是從別人口說出來的,那麼這個人一定是有毛病,不過高漸飛如果說這種話卻很正常。
他如果不說這種話才不正常。
所以大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就像是沒有聽到一樣。
白長生忽地道:“鍾無情已有十年未出江湖了。”
田笑道:“十年零三個月。”
白長生道:“你為什麼會記得這麼清楚?”
田笑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有一些事情我本來不願說的,可是我現在已不能不說。”
白長生道:“田先生難道見到過鍾無情?”
田笑苦苦一笑道:“豈止是見過而已,若不是有人為我擋了一劍,我現在早已是一個死人了。”
大家都不由地驚訝起來,道:“哦?”
田笑道:“那已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時我剛剛成為一個殺手,我接下的第一筆生意就是殺一個江湖名人。
“當時我很緊張,每一個人第一次殺人都難免要緊張的。所以有一個朋友準備和我一起去。
“他早已是一個成名的殺手,他甚至已可算是我的師父,和他在一起,我實在放心了很多。
“這一次的行動非常成功,雖然我在麵對那個江湖名人時,差一點握不住劍,可我還是殺了他。
“沒有想到的是,鍾無情居然是這個江湖名人的朋友,唯一的一個朋友,所以一場激戰是不可避免的。”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一點發抖,每一個人都可以想像當時的情形。
田笑的歎息濃得像化不開的墨,他繼續道:“他一出現的時候,我們就已知道,我們絕不是他的對手,絕不是。
“可是我們同樣知道,在他的劍下全身而退,也是一件絕不可能的事。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這位朋友忽地做了一件讓任何人都非常吃驚的事,他居然衝了上去,用身體擋住了鍾無情的劍,他的意思隻有一個,讓我走。
“我絕不是一個自私的人,可是我知道,我根本就救不了我的朋友,其實他在衝上去的時候,已是一個死人,我如果想為他報仇,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活著。”
他說到這裏的時候,每一個人都可以聽出他聲音沉重的歎息。歎息有深深的遺憾。
因為鍾無情還活著,這個仇還沒有報。
秦寶寶忽地笑了,道:“這個鍾無情看來真的很不簡單,不過,這一次他能夠殺的人隻有一個。”
高漸飛道:“是誰?”
秦寶寶笑道:“就是他自己。”
高漸飛笑道:“不錯,我們這裏有一、二、三、四、五、個人,鍾無情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人而已,我就不信,個人居然打不過一個人。”
秦寶寶笑道:“我也不信。”
田笑歎道:“你們之所以不相信。是因為你們還沒有見到他的劍法,可是等你們見到他的劍的時候,也許一切都已遲了。”
秦寶寶道:“他的字條上說,他會在時前來。”
田笑道:“是的。”
秦寶寶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白長生道:“現在已是時。”
秦寶寶道:“所以他很快就要來了。”
白長生喃喃地道:“是的,他要來了。”
秦寶寶忽地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他吹熄了屋裏所有的燈。
沒有燈就沒有目標,大家的心裏都在想,為什麼這一點自己都沒有想到呢?
隻有高漸飛叫了起來,道:“好好的,你把燈弄熄做什麼?”
他的話音剛落,忽地聽到黑暗有一隻手伸了過來,一指點了自己身上的檀穴。
檀穴是一處很重要的穴道,一個人的檀穴一但被點巾,渾身上下就沒有一絲的力氣。
不過高漸飛的反應也很快,他在檀穴被點的同時,自己的拳頭也已打出,他記得好像是打了一個人的肋下。
鐵拳的情況和高漸飛差不多,幾乎也是在燈滅的同時。他的檀穴也被點了,他的刀也及時地揮出,刀的確是砍了一個人的身體,可是鐵拳卻沒有感覺到刀割開皮肉的那種異樣的感覺。
他知道向自己出手偷襲的人的身上一定穿著寶甲之類的東西。
屋裏沒有驚呼聲。隻有人在受傷時那種急促的喘息聲。鐵拳聽出是白長生的聲音。
鐵拳第一個想到的是秦寶寶。秦寶寶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樣?
和自己一樣沒有關係,千萬不要像白長生那樣受了傷才好。
燈不知何時又已亮起,屋裏已多了一個人。
一個黑衣人。
這個人的年紀本應該不小了,可是他的臉上卻沒有一絲的皺紋,因為他的臉上好像是抹了一層白粉一樣的東西,在昏暗的燈光下看來,有著說不出的恐怖。
這個人的頭發居然還是像年輕人一樣漆黑發亮。
漆黑發亮的頭發,蒼白的臉,一雙發紅的眼睛,每一個人的心頭都不禁有一絲的寒意。
屋裏的五個人,每一個人都像是被點了穴道,隻有白長生受了傷。
血從他的右手腕慢慢地流了下來,一點點地滴在地上。
黑衣人一雙發紅的眼睛從每一個人的臉上慢慢地看過來,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
他好像是歎了一口氣,又好像是說了一些什麼。
秦寶寶忽地笑了,道:“你就是鍾無情?”
鍾無情冷冷地看著秦寶寶,冷冷地道:“你剛才好像說過,這一次我能殺的人隻有我自己?”
秦寶寶道:“是的。我說過。”
鍾無情道:“現在你還是這麼認為嗎?”
秦寶寶道:“是的。”
鍾無情笑了一笑。
笑本是一種令人愉快的表情,一般人都是這麼認為的。
可是你如果看到鍾無情的笑,你一定會有另外一種看法。
他的笑不但不會讓你感到愉快,甚至讓你恨不得挖下自己的眼睛。
鍾無情又看了看高漸飛,道:“你好像也說過,你要打扁我的鼻。”
高漸飛道:“我說過。”
鍾無情道:“現在你是不是還想這麼做?”
高漸飛道:“想。”
鍾無情又笑了道:“現在好像你隻有等著我來打扁你的鼻。”
高漸飛道:“如果你有膽量的話,就解開我的穴道,我一定會打扁你的鼻。”
鍾無情道:“你真的想試一試?”
高漸飛道:“隻要你有膽量給我這個機會。”
鍾無情想也不想,道:“好,我給你。”
他伸指一彈,就解開了高漸飛的穴道,可是他的手指並沒有碰到高漸飛的身體,他居然用的是隔空解穴。
隔空解穴這種武功隻是一種傳說而已,江湖上真正會用這種武功的人,實在比八十歲老太婆的牙齒還要少。
高漸飛的穴道雖然被解開,可是他並沒有急著出手,他先是活動了一下手腕,又運了運氣。
鍾無情冷冷地看著他,就像是在看著一個耍把戲的人。
高漸飛道:“現在你可注意了,我就要出手了。”
鍾無情道:“你隨時都可以出手。”
鐵拳和秦寶寶都睜大了眼睛,這是一個機會,這個機會實在太難得了,高漸飛能不能把握住這個機會?
高漸飛忽地搖了搖頭,道:“我不打了。”
鍾無情道:“你不打了?”
高漸飛歎了一口氣,道:“我現在已想通了,你的武功比我高得多,就算我打扁你的鼻,你也一樣可以要我的命,我又何必花什麼力氣?”
鍾無情道:“你總算明白了這一點。”
高漸飛歎道:“現在明白還不算晚。”
他在說到第七個字的時候,他的拳頭無聲無息地打出。
高漸飛的拳頭。
在一年之後,人們在提到秦寶寶和他的幾個朋友時,都馬上會想起高漸飛的拳頭,鐵拳的刀。
高漸飛的拳頭和鐵拳的刀在一年之後,已是江湖公認的最可怕的武器之一。
在大家的印象,高漸飛的拳頭就像鐵拳的刀一樣,隻要打了出去,就絕沒有失手過。
那麼這一次呢?
高漸飛的拳頭已打上了鍾無情的鼻,鍾無情的鼻果然扁了。
大家看到這一拳的時候,心裏真的痛快極了。
可是鍾無情並沒有被打倒。
他好像也沒有做出什麼閃避的動作,就好像是故意想試一試高漸飛的拳頭究竟有多可怕似的。
拳頭已打上了鍾無情的臉,可是臉上出現痛苦的表情的人卻是高漸飛。
所以高漸飛雖然一拳打了鍾無情的鼻,可是鍾無情還是點了高漸飛的穴道——檀穴。
高漸飛的身體又變成了木頭人一樣,連他的拳頭都來不及收回,所以他現在這個樣實在很可笑。
可是唯一能笑得出來的人隻有鍾無情。
鍾無情又走到了鐵拳的麵前,道:“聽說你的刀很快。”
鐵拳道:“你是不是也想解開我的穴道,讓我出刀?”
鍾無情道:“我的確有這個意思。”
鐵拳道:“我勸你最好不要這樣做。”
鍾無情道:“為什麼?”——
煜媸樵荷描,東曦OCR,瀟湘書院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