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著太子妃往上走,心中的疑團也同這階梯一般越疊越高。難道,紙鳶和他真有什麼私密的關係?難道,昨晚的相會被我打斷,所以他們選擇在今天再見?又或者,昨夜的相會隻是為了偷傳訊息,今日在望月庵才是真正的約會?我胡亂猜著,轉眼已進到庵內。望月庵主持師太是先帝的錦妃賀氏閔貞,皇上賜號妙觀居士,她的親姐姐賀婉貞則是先帝的淑妃,生有一子,就是現在的長安王爺。
賀氏迎上前來,慎重地說,“太子妃今日還照舊嗎?”
“不,今日本宮要抄經祈福。”太子妃認真地說。
抄經祈福,那不就是照舊嗎?我奇怪太子妃今日說話怎麼竟前後矛盾起來,隻見賀氏的眉頭猛皺了一下,隨即舒展開來,身子一側,伸手引路,“太子妃這邊請。”
“小順子,你不用跟著來了,去把本宮帶來的素齋送給各位居士。”太子妃遣走小順子,跟著賀氏往裏走。賀氏引太子妃到了一間大屋前,屋簷下的牌匾寫著靜安殿三個字。“西樵你侯在外麵,不得出聲打擾,也不準任何人進來。”
“是。”我送太子妃進去,然後關上門,靜候在門外。關於紙鳶的各種疑惑又重新湧上心頭,那個男人的樣子,不像是可以伺候得起那麼一駕精致的馬車,不會是偷來的吧?這樣的人,紙鳶怎麼會冒險跟他來往呢?我的腦子像塞了糨糊,漲得難受。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靜安殿的院子裏突然湧進來一隊人馬,為首的竟然是玉昌公主,挽得大大的發髻蓋住左臉,我是不會認錯的。
太子妃不許我出聲打擾,也不許任何人進入殿內,我一時茫然不知所措,玉昌公主已衝到我的麵前,一把將我推開,然後一腳踢開門,直接邁步進去。
“公主不可呀!”小順子連滾帶爬地進來,想要阻止太子妃已明顯來不及了。
打開的門將殿內的一切曝露眼前。空蕩蕩的大殿,隻有太子妃一個人,伏在案前抄寫經文,玉昌公主的突然闖入並沒有打斷她,反而她靜心書寫的模樣將玉昌公主的魯莽反襯得尤其突兀。“公主怎麼來了?也是來抄經的嗎?”太子妃慢悠悠地說。
“抄經?哼!讓他出來吧,躲是躲不過的。”玉昌公主邊說邊環視四周,眉梢眼角仔細打探著靜安殿的角角落落。
“他是誰呀?小順子嗎?他又是哪裏得罪了公主,本宮竟然不知道?”太子妃擱下筆,“本宮派他送素齋去了,公主隻怕要等上一會兒了。”
“別在這裏拖延時間了!”玉昌公主幹脆四處搜查起來,隻是轉了一大圈什麼也沒搜出來,頓時變了臉色,語調也突然變得詭異起來,“你倒是心很靜啊,居然一個人在這裏抄經,也不讓小順子在身邊伺候著,真是耐得住寂寞啊。”
“抄經要心靜才行,本宮不希望不相幹的無聊人在這裏打擾。”太子妃重新提起筆,“西樵,送公主出去。”
“你敢趕本宮走?”玉昌公主覺得受了侮辱一般,臉漲得通紅,牙咬得咯咯響。
“本宮不敢,”太子妃微微一笑,“西樵,這麼點小事都做不了,還不跪下掌嘴?”
我心一驚,不知怎麼這矛頭突然就往我身上指了,但太子妃命令一下,我隻有照做,於是劈裏啪啦的巴掌聲開始在靜安殿裏彌漫。我的臉腫了,玉昌公主的臉實在是掛不住了,一甩袖子轉身走人。
太子妃趕緊扔下筆,朝我跑過來,“快停,小順子,趕緊找些消腫的藥來。”太子妃拿開我的手,看著我紅腫的臉,眼中浮現出慈悲的神情,“你受委屈了,本宮會替你做主的。”
小順子取來消腫的藥,太子妃親自替我上藥,我感動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我知道太子妃做事心狠,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但我依然能從她身上感受到大愛的氣質。
我們出了望月庵,那駕馬車連同那個男人都不見了,但是紙鳶還在。我的臉疼得厲害,太子妃特許我和她一起坐進車裏,紙鳶掀起車簾子,看也不看我。那一刻我懷疑,是不是我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