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順著冬暖的目光看向我,然後又逼視冬暖,而冬暖則回避了太子妃逼視的目光,把頭埋進膝蓋裏,將顫抖的背脊露在我們麵前。我完全不知道冬暖在暗示什麼,可我知道太子妃看懂了,因為她突然露出了恍然大悟般的笑容,側目看向我,揚著調子問,“你說的別人,可是站在本宮身邊哪?”
我惶恐地看向太子妃,正迎上她犀利的目光,直盯著我的眼睛。冬暖終於不再埋著腦袋,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昨晚奴婢起夜,看見林西樵偷偷溜出乾安居去了。”
“林西樵是本宮的貼身侍婢,她不在乾安居呆著,興許是來了本宮這兒呢。”太子妃不慌不忙地說,似乎並不想知道我昨晚出宮的行蹤。
“娘娘想要護短嗎?奴婢是親眼看她出了太子宮的。”冬暖兩眼淚汪汪地看著太子妃,期盼的目光流淌著晶瑩的顏色,她很想讓太子妃相信她說的話,她說的也的確是事實,於是我立刻跪下,而且沒有做任何辯解。
太子妃見狀思量著說,“這麼說,是林西樵勾結綠蘿,要謀害本宮了?冬暖,你是這麼懷疑的嗎?”冬暖沉默不語。“是,還是不是?”太子妃追問。
冬暖的身體晃了一下,嘴唇抿得緊緊的,不放一個字出來,牙齒把嘴唇咬得出了血,眼珠子慌亂地轉動著,呼吸時重時輕,隨時會暈倒的樣子。太子妃一步步走近她,質問的目光漸漸逼近,冬暖忍不住又把頭埋進膝蓋中間,將顫抖的背脊露在我們麵前。
“答不上來了是吧?別以為把臉遮起來本宮就會放你一馬,是真的害怕還是在做戲,本宮一眼就能看出來!”太子妃伸手掐住冬暖的下巴,硬生生把她的臉抬起來,“喲,連嘴唇都咬破了,看來是真的害怕了,哼!”太子妃將冬暖的下巴一頂,冬暖整個臉仰麵朝上,血色全無,“本宮的問題,就是要讓你知道怕,知道在本宮麵前耍心計動心思根本就是自掘墳墓!你以為把林西樵牽扯進來自己就可以全身而退嗎?剛才的問題隻要你敢說是,本宮立刻就能讓綠蘿來認人,到時候,你是要幫著綠蘿認人呢,還是要幫著綠蘿開脫罪名呢?”
冬暖仰著頭,艱難地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來,“奴婢不知道什麼綠蘿不綠蘿的……”
“是嗎?”太子妃依舊沒有要鬆手的意思,“本宮還以為你和綠蘿是好朋友、好姐妹呢?”
“綠蘿這個名字,奴婢確實……確實聽過,但從無往來。”冬暖吃力地說著。我看著她的樣子,心中難受極了,不僅因為她漲紅發紫的臉龐,更因為她撒的這個謊。難道她不知道娘娘已經知曉她與綠蘿會麵的事了嗎?如此否認,即便謀害娘娘的罪名不成立,那欺瞞主子的下場也不會好。
太子妃譏諷地一笑,憐憫地搖搖頭,“冬暖,你太像你姐姐了,一樣那麼倔強,一樣那麼不知死活!”太子妃把手用力地抽回來,立刻在冬暖的下巴頸上留下兩道血紅的指痕,“小順子,學給她看!”
小順子走到冬暖跟前,捏住鼻子,嗲聲嗲氣地來了一句,“下次消息準點兒。”
隻這一句,冬暖的臉色刷地全變了。原本充滿期盼和掙紮的眼神頓時變得遲緩、木訥,仿佛被抽走了魂,呆呆地保持著一個姿勢跪在那兒,如同等待最後判決的犯人,鐵證如山,連辯駁的心也完全死了。
“西樵夜半出宮都能被你看見,你青天白日的溜出去找綠蘿,又能瞞過誰?”太子妃坐回到椅子上,“冬暖,你不該存僥幸之心的,從一開始本宮提到綠蘿這個名字的時候你就該知道,你已經完全沒有退路了!”
“我是沒有退路了,”冬暖不再跪著,而是慢慢站起身,一邊狠狠擦去嘴唇上滲出的血,一邊轉過臉正視著太子妃,“我知道了你最大的秘密,即使沒有謀害這回事,我也一樣沒有退路了。”
“本宮最大的秘密?”太子妃忍俊不禁,“你說的,該不會是所謂本宮在望月庵私會男子的事吧?”
“不隻是望月庵,還有千佛寺,無佞坡,瓊山溫泉,莊周避暑園,”冬暖報出一連串地名,熟悉得仿佛已在心裏過了千百遍,雖然她語調平和,我卻心潮起伏,感覺這個所謂的私會男子正在朝謠言往事實轉變,“隻要皇宮有大事慶典,太子妃就會在慶典過後請旨,前往這幾個地方其中的一個,或抄經祈福,或拜祭功臣,到時自然會有人在那裏等候太子妃。”
“抄經祈福、拜祭功臣,這是本宮應當應份的事情,本宮身為當朝太子妃,所到之處有人候駕接應,這也能受人詬病嗎?”太子妃從小順子手裏接過竹簽子,撥弄著暖爐裏的碳末,竹簽子插進暖爐的那一頭很快就黑了。
“娘娘也說了,奴婢是做戲還是真怕,娘娘一眼就能看穿,那麼娘娘是做戲還是真的抄經祈福、拜祭功臣,早晚也會被人看穿。今天玉昌公主沒有搜到人,是冬暖沒有運氣,但太子妃最好小心一點,私會偷情的罪名就是一個普通宮婢都扛不起,更何況是堂堂的太子妃。”冬暖鼓足勇氣說出這句話,她已經不要這條命了,她是真的豁出去了。
“大膽!竟然敢誣陷娘娘!”小順子趕緊維護太子妃的名譽,“娘娘是東宮女主,怎會做出此等苟且之事,你小小賤婢竟然信口雌黃,誣賴主子清譽,毀東宮名聲,應該處以杖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