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鈴鐺是娘親去世時留給我的唯一一件遺物,絕不能丟失。我沿著走過的路一路尋找,最後來到明湖的渡口。難道,木鈴鐺丟在菊花台了?我突然就想起了菊芙林。沒錯,今天穿過菊芙林的時候曾經被樹枝鉤住了腰帶,那個時候,我使勁掙脫出來,沒有站穩,在一棵大樹下栽了個跟頭。對,一定是那個時候丟的!我趕緊跳上河船,對掌舵的小太監說,“快,去菊花台!”
“這才半個時辰呢。”小太監看看天色,“到了渡口也是空等,西樵姐姐再歇會兒吧。”
“我掉了東西在菊花台,正急著找呢,你行個好,帶我過去,我不會說的,好嗎?”我從頭上拔了根簪子下來,“這個給你,雖不值什麼大錢,也能跟禦膳房的公公討點新鮮瓜果,行嗎?”我是真心急了,才幹這行賄的勾當,希望老天爺不要怪罪我呀。
“這是哪裏話,”小太監接過簪子塞進袖子裏,“早等晚等不都一樣嗎,我這就撐船去。”
我舒了一口氣,眼巴巴地望著遠處的菊花台,焦急的心愈燒愈烈。
終於船靠岸了,我跳上岸,讓小太監把河船停到隱蔽些的地方,然後一頭鑽進菊芙林仔細搜尋起來。天很暗了,我不敢點煙火惹人注意,隻好頂著月光沿著石子路,每到枝杈又長,樹又大的地方,就過去在樹底下踩兩腳,看看是不是有什麼硌腳的東西。然後,石子路都快走到盡頭了,我都沒有找到木鈴鐺。我心灰意冷地挨著大樹,把整條蜿蜒的石子路從北頭望到西頭,又從西頭望到北頭,感覺希望渺茫了。
嗚嗚……冬風嗚咽的聲音鑽進我的耳朵。我聽見有誰在哭,斷斷續續的,哭聲被風吹著往我這邊來。我頓時感覺寒毛豎起,趕緊站直身體不敢再靠著樹幹。我尋著哭聲往前,漸漸地,漸漸地,我看見了菊墨軒裏透出的隱隱火光。有火,那一定不是鬼,我的心稍稍放鬆,隨即又緊張起來。我想起太子妃說過要一個人呆會兒,難道就是在菊墨軒裏?我想調頭就走,畢竟我來早了半個時辰,又是找木鈴鐺來的,被太子妃發現了會很麻煩,正當我要轉身的時候,菊墨軒二樓的窗戶上突然映射出兩個人影。我不禁停住腳,兩個人,怎麼會是兩個人?我心中疑竇忽生,腳步也不禁改變方向,朝菊墨軒悄悄靠近。
菊墨軒的門口沒有人把守,我溜進軒內,躡手躡腳地爬上二樓,剛剛往走廊裏探出腦袋去,就聽見嘎吱一聲響,然後匆忙的腳步聲接踵而來。我知道是有人過來了,趕緊嚇得轉身要跑。
“站住!”太子妃淩厲的喊聲在背後響起,我驚出一身冷汗,兩腿打顫再沒敢動一下。
“事情的原委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太子妃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嗎?”一個男人的聲音跟著響起,原來太子妃不是在說我。我虛弱地擦擦額頭的汗,準備趁早逃走。等等,這個聲音……是長安王世子李昊嗎?我有種不好的感覺在心裏蔓延。
“你現在是不是後悔,曾經將噶裏木的禁忌偷偷告訴了我,否則,我到今天都不會知道你的心已經變了。你打算放棄我了,是嗎?”太子妃憂戚戚的聲音鑽進我的耳朵,我不禁渾身一顫,嚇得差點沒一屁股坐樓梯上。
“你已經是太子妃了,問這樣的問題還有意義嗎……”
“那我換個有意義的問題,”太子妃話鋒一轉犀利地問到,“蒲妃的孩子是怎麼回事?”
我差點沒捂住嘴巴。蒲妃的孩子,難道跟長安王世子有關嗎?
“不是意外流產了嗎?”沒錯,這是李昊的聲音。
“什麼意外流產!別拿這個來哄我。朝陽殿外那麼多人,什麼樣的刺客會笨到選那個時間地點下手?你不過是讓人做了一場戲罷了。先假意行刺太子,然後暗中推搡蒲妃讓她流產,最後刺客被殺死無對證,這從頭到尾都是你導演得一出戲,你敢說不是嗎?”
“是我導演的,但是中途卻出了意外,我安排在蒲妃身邊趁機將她推搡倒地的宮婢告訴我,當時她根本沒來得及動手,蒲妃就自己一個屁股坐在了石階上。所以我隻是編寫了這出戲,而這出戲並沒有照我的意願演下去。”李昊略停頓片刻後說,“怎麼,很吃驚吧?做夢也沒有想到,蒲妃會這麼做吧?她沒有你想象的這麼簡單,所以,你離皇後的位置,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
“這個我自己知道,不需要你來提醒我。”太子妃重新氣憤起來,“誰也別想跟我爭,蒲妃別想,萬淑寧也別想!”
李昊幹笑兩聲說,“我知道你想當皇後,我也從來不敢妄想留住你,和你們鄭氏家族的榮耀比起來,我實在是太渺小了。從今以後,我們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