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想著你也該來了,”太子妃回到寢宮後明顯放鬆了許多,靠著鋪了絨毛毯子的躺椅捧著熱茶,因為溫暖臉色也紅潤起來,“說說吧,這麼驚天動地的一出戲究竟是怎麼演出來的?”
紙鳶站起身說,“奴婢並不知底細,隻是猜測,這件事,恐怕跟太後有關。”
“太後?”我不禁叫出聲來,太子妃倏地直起身子,我頓時感到手背上有被滾燙的熱茶濺到的痛感。
“太後去過榮慶宮?”太子妃的每一個字都說得謹慎,目光敏銳卻略帶懷疑。
“嗯,就在今日午膳之後,而且屏退了所有的宮婢奴才,隻和齊貴妃在一起。”紙鳶認真地說。
“知道她們說了什麼嗎?”太子妃的語氣放緩,似乎是因為太後的介入反而從容了許多。
紙鳶略露尷尬之色,“她們說話的時候奴婢並不得靠近,隻是後來聽齊貴妃說,太後是來警告她的。”
太子妃聞言沉默不語,隻把茶碗往我這邊送過來,我去接過茶碗,一邊還傻乎乎地問,“齊貴妃做了什麼錯事,要太後親自來警告她?”
小順子忍不住掩嘴一笑,“喲,這問題可蠢,她齊霜霜恃寵而驕,又高居貴妃之位,這錯得還不夠嚴重嗎?太後隻是警告警告她,已經是仁慈了,要是換了我小順子,我就直接……”小順子說著,把手舉高,擺出斧頭往下砍的姿勢,然後猛地戛然而止,手停在半空中,猶豫恐慌的目光漸漸轉投向太子妃,“娘娘,莫不是……”
“先禮後兵,齊霜霜恐怕是仗著皇上的寵愛,沒有向太後服軟,太後這才動了真格的,”太子妃滴溜溜地轉著眼珠子,半握著拳頭把指關節在躺椅的扶手上敲得嗒嗒響,隨即握住拳頭輕輕一提,皺著眉頭猶疑地說,“不對,齊霜霜即使城府不深,但也並不愚蠢,表麵功夫總是會做的,本宮不信她當著太後的麵,敢連一點順從的樣子都沒有。”
“也許太後是覺得光靠嘴巴警告警告不夠份量,就想再給點厲害她瞧瞧呢?”小順子邊給太子妃捏肩,邊騰出一隻手來東指西劃地。
“若是這樣那還警告什麼,直接把舞台弄塌了嚇她一嚇,然後再給個暗示讓她知道是跟誰在較勁不就行了,何必跑到跟前去現形?”太子妃越說越在臉上浮起疑慮之色,“不對不對,這順序一顛倒就全不同了。太後去榮慶宮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關鍵是讓宮婢奴才們都看在眼裏了,如今出了事,就免不了七嘴八舌地到處議論,即便他們不議論,太後到過榮慶宮的事還是會傳出去的,難道皇上自己就不會多作猜想?太後怎麼會把自己置於這種處境?”
“娘娘的意思是,有人背後動了手腳,讓太後背黑鍋?”紙鳶低眉沉思,“榮慶宮裏那麼多奴才,誰也說不好是誰賤嘴賤舌的傳了話,這可就難查了。”
“查什麼查!”太子妃調子一揚,話音裏透著隱約的無奈和輕蔑的抱怨,“皇後是後宮之主,她要查是她的事,本宮沒職沒權的,何況太後又不讓本宮插手,本宮又何必自討沒趣?”太子妃撫弄著絨毛毯子上的絨毛絲,用更從容些的口吻繼續說著,“事到如今,不管有心還是無意,這件事已經把太後牽扯在內了,甚至有可能,都不是牽扯這麼簡單,”太子妃的眼中突然發出耀眼的光亮,“說不準就是順水推舟一石二鳥,最怕是……”
“借刀殺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小順子揣摩著太子妃的思路,不知不覺接上話,隨即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似地露出驚恐的眼神,“天呐,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拿貴妃娘娘這把刀去把太後當砧板上的魚肉……”小順子說著,發現自己言語有所越矩,趕緊猛地拿手打了自己嘴巴一下,然後心惶惶地說,“娘娘,這可不是什麼好跡象啊……”
“天塌下來有高個子的頂著,太後還在呢,本宮著什麼急!”太子妃幹脆閉上眼睛,凝神靜氣地休息起來,好像不願再說什麼,也沒興趣再聽什麼了。
紙鳶有些無奈地站了一會兒,然後告退了。小順子送她出去,我卻靜靜地站在一旁仔細觀察著太子妃的表情。她雖然雙目緊閉,但眉宇之處並不放鬆,眉頭微微有些擰著,很明顯心中並不平靜。她的呼吸有些重,好像是為了趕緊平靜下來而故意調整著呼吸,雙手雖然垂放兩旁,但手指卻微微彎曲著,時不時地抽動一下,每一下似乎都伴隨著心情的變動。我相信,太子妃的心裏絕沒有把這件事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