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暢源是真沒想到他會在這時候變臉,事情再次超出預料之後他又是狠狠一愣。
這不對勁!
這個蕭昀到底怎麼回事?他明明是應該和蕭樾勢不兩立除之而後快並且趁火打劫不擇手段的……
這一刻周暢源才又突然意識到——
他居然是對這個皇帝的性情並沒有拿捏住,以至於計劃連續出現差錯。
但眼見著蕭昀已經是要翻臉了,他也不得不抓住這最後一擊的機會,深吸一口氣,打起精神來從袖中掏出厚厚的一打紙張來呈上:“事情的經過始末,紙上皆有陳述,請陛下過目。”
尤子上前接走東西大致的檢查了下,邢磊也跟著過目,確定東西沒有什麼不幹淨的,這才轉呈給了蕭昀。
蕭昀將紙張拿在手裏翻動時,周暢源就也同時開口陳述:“與周氏太後有奸情的男子姓魏,名魏瞻,原是罪人祖母周寧氏胞姐的遺孤。早在近六十年前,祖母的長姐重病去世,祖母可憐自己的外甥魏瞻無處安身便將其接進京城,養在了定國公府,並且疏通關係,讓他進了太學讀書,準備考取功名。魏瞻在國公府十餘年,他與周氏太後沒差幾歲,兩人青梅竹馬漸生情愫……”
話到這裏,公堂外麵的百姓中間就已經一片嘩然。
本來大家閑著沒事就愛街頭巷尾的議論東家長西家短,現在這麼一樁事關皇室的秘聞,還是驚醜聞就這麼曝光出來,幾乎是全民沸騰,大家全都興奮了。
蕭昀這時候心裏其實也並不是沒有忐忑的,他雖然相信周太後的為人不會做出這種破格的事,甚至於哪怕是她真的做了什麼,以她的手腕和心性也不可能留下真憑實據給人翻……
但女子不貞,這個罪名幾乎是致命的。
他心裏煩躁了一瞬,也不由的抬頭又朝公堂外麵看過去。
這時候陶任之正好火急火燎的趕了來,擠出人群,鑽進公堂裏。
蕭昀看見他,心裏才又有了幾分安定。
陶任之途中忍不住的看了周暢源兩眼,也驚訝於周暢源如今的這副模樣,不過卻顧不上管,徑直走到蕭昀身邊,用手遮唇悄然在他耳畔把周太後的話轉述了。
周暢源看不見他嘴型,自然就猜不到他究竟了什麼。
蕭昀聽了周太後轉述他的話,心裏這才算是又有零兒底,不過麵上卻也是不動聲色,沒給周暢源看出任何的苗頭來,隻是不悅的衝著外麵了句:“外麵的人不準喧嘩,再有喧嘩吵鬧者就全部趕出去。”
這事情他當然也不想晾在大庭廣眾之下,但是捂著處理反而惹人猜疑,這時候也真的是硬著頭皮在扛了。
百姓們自然是要當麵掌握這第一手的消息的,哪個也不願意錯開熱鬧,要知道——
熱鬧和醜聞坊間常有,但是皇家的熱鬧和醜聞卻不常有的,錯過了這次,這輩子都沒機會再趕上一次這樣的熱鬧了。
再加上子施壓,一瞬間外麵就全部安靜下來,隻剩下一片黑壓壓的人頭。
蕭昀看的心煩,就移開視線,重新命令周暢源:“你繼續你的。”
“是?”周暢源拱了拱手,不管他心裏怎麼懷疑和打鼓,這時候他都沒有退路了,隻能奮力一搏,於是就也摒棄雜念繼續往下:“罪饒祖母原是十分看重自己的這個外甥的,本想看護他長大,等他考取了功名之後就為他張羅成家,安身立命,卻是萬萬沒想到此人居然勾引表妹,先花言巧語哄騙住了周氏太後。後來魏瞻十八歲那年準備下場考試,卻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病症耽誤了考期,錯過了春闈,此人於是起了走捷徑的拙劣心思,病好之後便拐帶了周氏太後一起私奔了。”
蕭昀哪裏知道這一茬,聞言直接都先怔住了。
外麵的百姓怕被趕出去,不敢尖叫議論,人群裏卻是此起彼伏一片倒抽氣的聲音。
胡明則是冷汗都下來了。
周暢源很滿意他造成的這個效果,繼續往下:“兩人私奔之後罪饒祖母和祖父都大為光火,當時正好北邊在打仗,祖父便請命去押運糧草,不想卻意外殉職,死在了那邊。周氏太後聞訊趕回家中奔喪,並且一再跟祖母保證她之前隻是鬼迷心竅一時糊塗,並不曾真的與魏瞻有逾矩,當時又適逢宮中要為太子選妃,她不知道是因何起了心思,又服祖母送她的八字像進宮參選,並且居然真的被選中了,嫁入了東宮。罪饒祖母疼愛女兒,又因是一介婦人,目光有限,並想不了許多,所以就一直也沒有想過她會是陽奉陰違之人。而在初入宮闈的前麵十來年,周氏太後也確實無甚舉動,直至二十九年前那魏瞻再次出現。當時周氏以為一朝國母,掌控後宮,便借著身份的便利開始與魏瞻暗度陳倉,後來懷孕生下了孩子。晟王蕭樾,便是兩饒孽種!”
蕭昀哪怕一直在告誡自己他這是在編故事,這話聽來也是額角青筋直跳了,壓著火氣質問:“一切都是你口無憑。”
他氣的是周暢源,但是在外人看來卻不是這樣的。
周暢源終於一改方才的挫敗,露出一個誌在必得的冷笑來:“魏瞻此人,罪人已經多方查訪替陛下尋得並且今日也帶來了,陛下可與他當麵對質。至於他二人有私情的事,魏瞻早年在太學的同窗,周家當年的下人,乃至於周氏太後生下蕭樾之後在行宮將養之時魏瞻還曾往行宮探望過她和孩子,行宮的老宮人也可為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