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長隨(1 / 3)

“這是一個很荒誕的傳說,但《國語·鄭語》中都有記載這個傳說…”相傳,夏朝末年,褒人的神靈“化為二龍,以同於王庭”。夏王對此深感恐懼,便占卜問神靈,是殺掉呢?是趕跑呢?貞問結果是“莫吉”。於是夏王又改卜請示說,那能不能把龍漦收藏呢?神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於是夏王拿來上好玉帛,用簡策給神靈打個報告。二龍立馬消失了,隻剩下一攤黏糊糊的龍漦。夏王命人把這寶物藏在櫝匣裏。年年以此祭祖,這件寶物一直傳到周厲王末年,周厲王禁不住好奇,想一睹究竟,不料不小心,把龍漦灑流於王庭,無法清理。周厲王便決定用巫術除之,巫師讓周厲王尋來處子,圍殿而繞呼喊,迫使龍漦化為玄黿而逃。夜半不小心撞到了七歲的提燈小宮女。而小宮女在及笄之年時,竟無夫而孕,並誕下一名女嬰。此時的朝王已是周宣王,周宣王隻覺此事不吉,便將宮女驅出了宮,宮女也覺害怕,將女嬰棄於河邊,正巧一對製箭賣箭的夫婦正在逃亡,見了河邊被棄的女嬰,便覺可憐,將其一同帶出了城。因為民間流傳著童謠“檿弧箕服,實亡周國。”周宣王便將製箭賣箭的人都驅出了周國,夫婦無處可去,便攜女嬰逃到了褒國。可疑為龍子的女嬰卻在長大後並未遺傳龍的優秀血種,長相極為普通,甚至有些不佳,因而取名嫫娘。“嫫娘,去伐些竹子來…”遠遠從屋外傳來女聲,接著,便被削竹的聲音掩去。“好。”她遠遠應著,望向鏡中的自己,緊握在手中的玉簪終於在深歎一口氣後又放下去。將掛在牆上的竹簍拿下來,嫫娘背過身,將竹簍背起來。“娘,我去了。”“早些回來,若是碰見你爹,記得讓…早些回來…”周遭的景色分外秀麗,因喜於僻靜,她家坐落在山腳下,也更加便於伐竹。爹爹每日清早總會帶著自製的弓箭和娘親縫製的箭帶去市上賣,雖不得大錢,但也能過著日子,山腳下的人家並不多,也都識得嫫娘,人雖不美,但心眼卻是極好。“嫫娘,又去伐竹呀?”經過的婦人招呼道。“嗯。”嫫娘淺笑一下,答應著“嫂嫂,要不要用竹子?嫫娘可以多伐些來。”“不用了,多謝嫫娘了。”婦人笑道:“嫫娘快些去吧。”嫫娘點頭,向山中走去,此時應是酉時,散下的陽光炙熱,她仰頭望了望頭頂的太陽,刺眼的光使她睜不開眼,眯眼伸手擋了擋。前方有一片湖,湖水很清,嫫娘每次經過這裏時,都會用這湖中的水洗把臉再走。嫫娘將竹簍放下,蹲下身去,路旁的林中忽然翻下來一人,落在她身旁。湖麵忽印一人,嫫娘回過頭,驚得差點叫出聲,那人卻飛快的捂住她的嘴“別叫!”嫫娘睜大眼,與那人四目相對,日光柔和的印在他臉上,蕭眉緊蹙,長發束起,臉上斑斑血跡卻掩不住他的俊秀和英氣,他的眸色很深,墨黑如夜,而一襲玄衣掩住了他身上的殺意。嫫娘一時間怔怔,少年一下越入了水中。她一驚,朝水中呼喊“喂…”還未等她餘音消盡,路那邊跑來一群人,喧嚷著朝這邊過來,等他們來到湖邊時,水麵已歸於平靜。嫫娘張張口,正欲說什麼,卻在看見那一群人凶煞的眼神和持在手中的兵器一下給遏製住了。“大哥,那小子不見了。”帶頭的人一旁的小弟貼近道。“搜,一定就在這附近。”那個被稱為大哥的人吼道,那群人便一並散開,分布各麵搜尋。而那大哥,看到湖邊的嫫娘後向她走去。見他走來,嫫娘心中一驚,緊張的攥緊衣袖。那人走近,突然溫聲道:“小姑娘,你有沒有見到一個穿黑衣的男子?”嫫娘緊張的搖頭,緊抓衣袖“沒有。”她說完,抓起竹簍欲走,那人並未攔她。她背上竹簍握緊肩帶走開,心卻實在忐忑難安。“大哥,水下有動靜。”忽然有人喊道,她心一驚,迅速轉過身。一回頭,便見那人一把搶過身旁一人手中的斧子向水中一丟,擊起一陣水花,她雙手一收,咬緊下唇。但水花過後便又平靜下來,再無動靜。見無動靜,那人手一揮“走,前麵追”四下搜尋的小弟又重新集成群向前追去,待那群人走遠以後,嫫娘向河邊奔去,將竹簍丟在一邊,自身趴在岸上。“喂,你還在嗎?那群人已經走了…”她朝河內小聲喊道,怕聲音太大又將那群人招來。但卻在她幾經呼喊後仍沒有回應。難道他真的…她猜測,心中卻一陣難過,沉沉的將頭埋下。水麵忽響,湧出白色水花,少年從水中忽然竄出,伴隨著一聲長長的呼氣聲。少年半身浮出水麵,染濕的頭發貼在肌膚上,清雋的臉上滑落積水。他盡力向河岸遊去,嫫娘將他拉上岸,一上岸,少年便一下癱軟在地上,大口的喘氣。嫫娘拿出一塊白帕來,遞過去“擦擦吧。”少年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清冷的嘴唇動了動,像是在說謝謝,卻聲音極小。少年全身濕透,玄衣緊貼著身體,流利的線條隱約可見,這寬實的胸膛必是很安全。嫫娘想著,一下羞澀了起來低下頭,用餘光瞧他。餘光中,卻徒然感覺到不對,她抬頭直視他,他肩頭的玄衣顏色似乎更深一些。她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肩頭,腥味充斥著空氣,她的指尖點點紅腥。“血!”她驚呼,一時驚慌了起來。少年撇過頭,瞧了瞧受傷流血的肩,許是被那丟下的斧傷著了,他撫過肩,一陣疼讓他蹙眉。她著急著,突然一時恍然。“我有辦法,你在這等我。”語罷,便向林中跑去。爹爹總帶她上深林伐竹,那裏的竹質才最好。但林中總免不了危險、受傷。在她小時,爹爹便教過她如何止血,林中草木甚多,那東西自是好找。嫫娘著急著想快些,扯草時不小心,讓草片割傷了手。“噝。”嫫娘敏感收手,倒吸一口氣,指腹劃傷處滲出了血,她吮了一口,才小心將草藥摘下。“好了嗎?”她說著,轉過身去,卻見少年敞開著衣服,白皙的皮膚,鎖骨清晰可見,肩上的刀傷落在這皮肉上觸目驚心,眼見這些,她瞪大雙眸,一臉驚恐的又背過身嗔怒道“你怎麼不告訴我呀?”“我又沒說好了…”少年道。嫫娘生氣的扭扯著衣袖。良久,“好了。”少年攏了攏衣服。嫫娘這才再次轉過身來,怒視少年。但在看到少年肩上微微凸起的一塊後,又想起他那觸目驚心的刀傷,才放鬆眼眸,“你的傷口都用草藥敷好了嗎?可是要用草藥全敷住才有效果。”她說話時,不自覺眉眼蹙起,眼眸似潭,漾著層層哀傷。“用不用你瞧瞧?”少年扯了扯衣服道。“不要。”嫫娘快速別過頭,厲聲道。許久,才發覺少年是在耍他,她生氣的轉過頭,發現少年一直瞧著她。少年墨黑的眸深不見底,眸上的那雙蕭眉,總似微微蹙起,但若隻是瞧他那嘴唇,又似噙著笑般,或許那也隻是她的錯覺罷了,少年的表情淡漠,看不見喜悲。“你有什麼願望嗎?”他忽然道,她一怔,似乎沒聽懂的樣子。少年才緩緩吐出三個字“回報啊。”他忽然笑了起來,玩笑道:“我想變美,你可以嗎?”但少年並沒笑,表情依舊,手卻不知從哪兒拿出了一個小型雕花盒,“這裏麵有兩顆舍利子,隻需食一粒便可如你所願,若再食一粒便可風華絕代…”嫫娘有些不可置信,但他的表情看著似乎並無假話,她緩緩接過,怔怔的盯著雕花盒。“在你服用第二粒時,我希望你,不要後悔。”我希望你,不要後悔。他的聲音充斥著她的耳膜,周圍一片煞白。她一下驚起,轉而換作漆黑籠罩,子夜的府上十分寂靜。她輕輕緩緩下床,怕驚擾到一旁的人,她走到窗邊,雕花窗外的夜朗靜嬋娟,她猶豫了一下,撿了一件外衣披著出了房,在房前台階上坐下。抬頭望夜空鑲上的月,夜色很涼,她攏了攏外衣,月色打在她旖旎的麵容上分外溫和。如今的她不再住在山腳下,容貌也愈發清美,卻也還是叫嫫娘。那夜,她吞了第一粒舍利子,一年後,便出落的分外美麗,但卻因為爹爹害了大疾,無錢醫治,娘親隻能將她賣到王府做丫鬟,縱使她不舍,卻也由不得自己。來到王府後卻又因相貌宜人,遭小姐嫉妒,而被使命到柴房工作,幹的盡是些男人幹的活。她攤開手,粗繭布滿指根,心裏一陣累,她緩緩收手,身體綣成一團,月光打在此刻格外累的她身上,幽靜的難受。他說她希望她不要後悔,莫非這美貌是要她用代價來換?她忽然想到,那第二粒舍利子定會讓她付出更大的代價,她咬緊下唇。“我定不會吃第二粒舍利子的。”女大十八變,在她及笈之年時,王府小姐已經出落的比她美了,嬌柔多情的眼眸不知迷住了多少公子,這時她才被調出了柴房,單單的清美僅隻讓人看著舒心了,但她已承諾,她定不會吃第二粒舍利子。公元前780年,小姐嫁給了一個大臣的兒子。公元前779年,周褒不合,周國攻打褒國。褒國城門破。姬宮湦帶人攻入城來,攻破了王府。“嫫娘,快逃呀,周國攻破了褒國…”逃跑的丫鬟扯了扯有些發怔的嫫娘,逃出了房間。“喂…”嫫娘想叫住她,可是卻遲了一步,下一秒便傳來最後一聲叫聲,她一驚,雕花盒重重的摔在地上,盒中的舍利子滾落了出來。“那邊有人,搜。”外麵聽見聲響。嫫娘快速拾起舍利子,向後房跑去,她躲進了柴房,想用米缸擋住自己,躲在了米缸後麵,從這個視線剛好可以透過縫隙看到外麵。他膽小的將頭埋下,卻在聽見小姐的叫聲,她驚愕的抬起頭。外麵大群士兵,領頭的卻是一個極為年輕的男子,騎在馬上,卻有說不出的威嚴,小姐跪在馬前,哭的梨花帶雨,拚命求饒,男子的馬轉了一個圈,他低頭看了看跪在馬前的女子,“抬起頭來。”他道。小姐這才怯怯抬頭,哭的似雨打過後的水仙,惹人心疼。男子別過臉,眉中一絲不忍,許久才緩緩道,“放了她吧。”“可是大王…”將士似乎覺得不行。“大王,戰場上可不能心軟啊…”“放了她!”男子嗬道,顯然已經慍怒。將士們隻能服從的放開了她,她迅速的站起來,害怕的跑了出去,還不時回頭,生怕他會反悔追上來。待她消失在視線後,男子抬起眼,眼中清澈卻似乎藏有失望落魄之色,一時,不知什麼打在她心上,一時怔怔。他的眼像某個少年深潭般的眼一樣,掩不住哀傷。“走。”他發令道,控製著馬兒正欲轉身。餘光中,卻似乎瞧見了一雙睜大的眼。“慢著。”他又一聲嗬令,嗬停住了將士。所有人不明白的瞅向他,他一躍跳下馬,向柴房走去,柴房角落的人一陣惶恐,他一步一步靠近,她揪緊了心,縮進角落,將頭埋住。他命人挪開阻礙物,她縮在角落看不見她的臉,他探身向下欺近,伸出手托住她的下巴想讓她抬起臉,但她沉著頭不願抬起。“看我。”他道,語氣有些威厲。嫫娘心中一悸,隻好乖乖抬起頭來看他,她似乎從他眼中看見自己。他的眼眸一收,莞爾一笑,放開她站起來向她伸出一隻手來,“跟我走吧…”聽到這話時,她一下怔仲,搖頭向後退,卻發覺已無路可退。他的眼神一滯,繼而安慰道“沒關係,萬事盡心來,毋可強求,你等我…”他的話一下說蒙了嫫娘,她呆滯的看向他,而男子騎上馬手一揮便掉頭消失在他視線中。她收了收手,殘留在掌心的舍利子觸感早已不見,男子的莞爾一笑刻在了她的腦海,他眼中流露的哀傷卻在一張笑顏後消失不見,她忽然想起那個少年,無悲無喜的臉。“我希望你,不要後悔。”後來,她被褒王找到,褒王要用她去乞降,她無法抗拒,她似乎突然明白,自己的命運早在那句“你等我…”出現時便已被安排。那年,她被披上嫁衣,宮女為她上妝,瞧見她的那雙手時,偷偷嘀咕了幾句,她明白她們在嘀咕什麼,不自然的一收手,宮女一陣蹙眉,硬扯過她的手,她一陣膽怯。忽然有些後悔,想躲避逃離,但這似乎並不可能。宮女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