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的早晨,阿爾回來了。
奧列維拉男爵也一同來到了赤堡。
看著相擁而泣的一家子,卡瑟利悄悄把阿爾拉到了一旁。
具阿爾所說,他當日回到灰狼城堡後向伯爵大人請示了這件事,老索蒙斯見是兒子要的人也沒多說什麼,直接叫來了典獄長。
在典獄長的陪同下,阿爾在城堡的地牢裏搜了大半天,沒想到還真就找到了奄奄一息的男爵。
卡瑟利看著眼前這個已經柴瘦入骨、臉上皮膚出現潰爛的男爵,心中也是納悶。
天知道是哪個神明保佑,卡瑟利可是清楚地知道自家城堡裏那個肮髒的破地牢。老索蒙斯顯然不是那種會把閑錢投在這種地方的人,不管有多少犯人,死的還是活的,全都一股腦兒塞在唯一的一間囚室裏,地牢裏積著一層汙黑而油膩的地下水,水中養得肥肥壯壯的耗子們快樂地撒著歡,還有那如同白蠟般漂浮在水麵上的白蛆,地獄裏該有的這裏全有了。
“恭喜三位又能團圓了,在下也替你們感到高興……”卡瑟利笑容滿麵地上前恭賀道。
“哼!”奧列維拉男爵挺著依然筆直的腰板,看都不看一眼卡瑟利。此刻他身上穿得的是一件普通的貴族長衫,下巴上的青茬顯然是剛刮的。剛從地牢中提出的男爵本已人不象人鬼不象鬼,阿爾揣摩著上司的心意,特地又花了一天時間替他打理幹淨,這才帶回來。
男爵夫人知道丈夫的脾氣輕輕扯了一下他的衣角,見他不為所動,又怕領主大人著惱,急忙向卡瑟利回禮道:“感謝您,善心的領主大人,願上帝賜福於您。請您原諒沃爾特,他……他可能是路上太累了……”
“沒有關係,尊貴的夫人,可能我與您的丈夫之間有些小小的誤會,相信以我的誠意一定會化解這個誤會。”卡瑟利毫不在意地說道,“不過,男爵的身體狀況似乎不適宜居住在這種環境下,我已為兩位安排好了新的住所,一會兒侍從們就會帶你們過去。”
“那麼兩位失陪了。特麗菲絲,到我的房裏來一下。”卡瑟利轉身上了樓,兩個侍從走上來向男爵夫婦伸手示意離去。
特麗菲絲一驚。
男爵氣喘籲籲地發出怒喘聲,顫抖的身體就想衝向領主,被滿眼噙淚的妻子死死抱住。
“爸爸……”少女搖搖頭,淒楚的眼神止住了衝動的父親。
“特麗菲絲……”男爵看著緩緩離去的女兒,心痛之餘一下子頹廢地癱坐在了地上。
特麗菲絲拾階緩緩而上,對她來說能夠重新見到父親仿如置身夢幻之中,然而領主的一句話又讓她回到了現實中。這三天她和母親一直在驚驚戰戰中渡過,晚上不敢脫衣而眠,半夜裏的細微響動總是讓她從睡夢中驚醒。對於貴族她太清楚了,這些貴族中的紈垮子弟依仗家族的權勢、親人的庇護,整日裏為所欲為,對於女色的誘惑總是缺乏自製力,想是此人和其他紈垮子弟也無不同。
特麗菲絲平時也為自己的美貌自傲,方圓十裏的貴族子弟無不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她卻總是有意無意地撩撥著他們,關鍵時刻卻又拒絕他們的幻想,然後輕笑著看著他們咬牙切齒地受著yuhuo焚身之苦,偶有哪個失去理智想要用強的,也被她高明的武技輕鬆打發了。
“特麗菲絲啊,特麗菲絲啊,想不到高傲的你也有今天。”她自嘲的想著,現在的她恨不得自己是個醜八怪,或許這樣邪惡的領主就可以放過自己了。
特麗菲絲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敲了敲門。這間房間是整座城堡裏保存最完好的一間,被用作領主的私人辦公室。
沒有人應聲,她輕輕一推,門打開了。
特麗菲絲驚訝地看到房間內一片熱火朝天的開會場麵,包括當日那個和自己交手的黑甲騎士在內五六個高級將領激烈地做著爭論,主位上小領主將身子往椅背上一倒,提起左腿交叉擱在右腿上搖晃著,表情悠然自得,傾聽的同時不時地插著話。
見屋內的人似乎都沒有要招呼自己的意思,特麗菲絲隻得拘謹地站在一旁,她遠遠地盯著領主。
原本生活幸福美滿的自己從來沒有真正恨過一個人,因為根本沒有什麼人值得自己去恨。可是突然間失去父親的打擊最終讓她深深體會到了仇恨,這種刻骨銘心的滋味。雖然她從未見過卡瑟利,但在鎮上的人的講述中,那是一個長著醜惡嘴臉的魔鬼,她也心中也無時無刻不在幻想著手刃仇人,救出父親。
可是,當日她驚訝地聽到眼前的少年宣告他的身份時,也不禁一陣迷茫,這個年齡和自己相仿、臉上總是掛著微笑的少年就是鎮民口中那個魔鬼嗎,雖然他的眼中偶爾會流露出不懷好意的笑意,但至今也從沒侵犯過毫無反抗之力的自己,反而還對母親和自己相當客氣。
尤其是現在父親已經安然而歸,特麗菲絲突然覺得自己的一腔仇恨失去的宣泄之地。
會議才召開了五分鍾那些將領就已經吵得麵紅耳赤了。
“大人,我們絕對應該先向北山的盜賊團下手,我們的糧車在那裏已經被搶了兩次了!再這麼放任下去他們的勢力越來越大,就不好收拾了。”說這話的是羅雷騎士,幾天前他已經領教過這些狡猾的山賊,在北山的山區裏他的騎兵不善作戰,因此必須組織更多的人手。
“對!羅雷騎士說的是!”一旁一個長著小胡子的步兵隊統領接口道。小胡子本是當地的小貴族,也是最早的投降派,早年封地在北山附近的他深受這夥盜賊團之害。
反駁者立即發話了:“我不同意,我們應該先出征德撒伯爵,五大家族裏他是最大的,在一個月裏他的城堡已經聚集超過一千人了,他的威脅遠比盜賊大!”
“正因為如此所以我們要先出征北山,我們的糧道被盜賊卡住又怎麼能夠放心地征討五大家族呢?”羅雷輕蔑地哼道。
“雖然羅雷大人說得也有道理,但是萬一我們的軍隊主力被盜賊拖在山裏……”反駁者自然也有他們自己的一套說辭。
大夥你一言我一句得爭論著,誰也沒辦法說服對方。
一旁的卡瑟利雖麵帶悠閑的微笑,心中卻也是微微焦慮。
消滅了托馬斯家族的殘黨後,自然要尋找新的突破目標了。剛才他插話大致問了一下維拉赫郡目前尚餘的幾大勢力的情況,羅雷騎士口中的盜賊團人數眾多,且常年盤踞在郡裏的北山附近,在托馬斯家族統治時期就時常為害四鄰,那個小胡子貴族早年曾組織過三個男爵的聯軍前去征伐,卻被這夥盜賊憑著天險擊潰了,逼得他不得不出售了北山的產業。而五大家族又是相互依存,牽一發而動全身,實在不能輕易下手。